高靜姝望著殷紅如血梅花,忽然就心酸起來。當日貴妃在雪地裡興致勃勃為皇上和自己挑梅花時,肯定想不到短短數日內皇上恩情斷絕,自己香消玉殞。
帝心如淵,深宮如獄。
“我不喜歡這。”高靜姝覺得累極了,便索性改跪為坐,坐在蒲團上輕聲道:“我在醫學院熬了八年很快就要畢業了,卻哐當掉在這種破地方——從今日起,彆說什麼誌向抱負,我連活下來都隻能靠著討好一個男人。”
她甚至自暴自棄想著:從今日起,我人生意義就是沒有意義。
高靜姝又想起今日乾隆握著她手安慰道:“朕瞧著林太醫年輕不會伺候,這才調了兩個年高德昭太醫給你,怎麼反倒病更重了,你吃了他們藥覺得怎麼樣呢。”
高靜姝當時止不住在心裡冷笑。
皇上是天子,天子是不會錯。
所以哪怕他當日是盛怒下,故意調走林太醫給貴妃教訓,這會子也不會道歉。甚至這幾句溫言安慰就已經是開了天恩,是貴妃殊榮。
這要是現代男朋友,估計每個女生都會抄起手邊茶杯子蓋在這個豬蹄子男人臉上。
可方才,她隻能做出個又感恩又委屈樣子,以期乾隆把林太醫還給她。
高靜姝看著慈眉善目觀音,說了實話:“彆看我回來跟你兩個貼身宮女說頭頭是道,胸有成竹。其實我根本拿不準皇上心思,橫豎豁出去:哪怕兩敗俱傷我也不能讓背叛你人踩著你血上位!”她頓了頓:“所以見到這個結局,你會不會很高興。”
乾隆到底心裡還是有高貴妃。
她這次順利過關,靠並不是她智計驚人,更不是她那還不甚熟練演技。靠隻是皇上對貴妃一點真心。
是貴妃十數年如一日對皇上真摯情義,讓皇上終於容得下她這一點僭越,一點私心。
貴妃地下有知,會高興吧。
高靜姝覺得這幅身子骨虛弱要命,便是這樣跪坐著也撐不下去。深呼吸兩口氣才掙紮著扶著桌案起身。
“在這後宮裡活著很難。”
“但我會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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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藤和木槿一邊一個扶住高靜姝,紫藤心疼要命,忍不住道:“娘娘剛剛偏在李公公跟前露了要去給皇後娘娘請安話音,可您這身子骨,怎麼經得起這半日奔波。”
木槿安靜給她擦額上冷汗。
高靜姝歎息:這身子真是虛透了,在皇上跟前哭笑演戲全憑著對生渴望,用意誌力撐著。
如今解了生命之危燃眉之急,立刻就覺得撐不住了。
高靜姝搖頭:“說不說都要去一趟。”
否則在旁人看來:貴妃已經能走動,都能去養心殿又跪又哭了,怎麼就不能去給皇後請安呢?不會有人覺得她是身子撐不住,隻會覺得她是目中無皇後。
端人家碗,受人家管。高靜姝是必須要去給皇後這個六宮之主請安。
好在六宮中最大那尊佛,皇太後她老人家正在閉門持齋禱告,要過了臘八才肯開門迎客。
如今除了皇上這個親兒子獲得每早去請安殊榮,餘者就連她老人家正經兒媳婦皇後娘娘都隻能一旬去問候一回。至於從貴妃起這些兒子妾室們,全都沒有去打擾她老人家跟佛祖交流資格和榮幸。
阿彌陀佛,高靜姝知道這個情況後,也免不了在心裡念聲佛祖保佑。
這位雍正爺熹貴妃,乾隆朝皇太後絕不是個好糊弄人物,能拖些日子再見她,自然是好。
不然一天刷三位大佬,她實在是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