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妃冷笑:“你跟著本宮日日見著呢,她有什麼不好,麵若桃花似!彆說身子骨,瞧著心情都極好。”她忽然一頓:“這林太醫是不是那個風姿頗佳太醫?”
紫泉點頭。
她們宮女們雖礙於宮規,不能跟侍衛太醫們產生私情,但都是飲食男女,年紀相當,自然會格外關注這些異性。
她們還私下評過太醫們顏值呢。
這位林太醫要不是年紀大一點,肯定能壓過新進太醫院程太醫位列榜首。就這,許多小宮女還對著排行榜不滿意,說林太醫雖然年紀大些但不僅沒有蒼老之色,反而更增成熟風度,更迷人了好不好。
為了太醫們顏值,險些彼此打成一團。
紫泉心思在這些事兒上一轉,就明白了嘉妃意思,她愕然道:“娘娘是覺得貴妃跟林太醫……”
不能夠啊,太醫看診可是周圍宮人十數雙眼睛看著。
嘉妃深深一笑:“本宮沒有那麼傻,貴妃對皇上心,這麼多年誰也看得出來,怎麼會突然轉向一個太醫。可你彆忘了,林太醫一直負責給貴妃看診,其實是不太合規矩。”
太醫都有輪值,按理說輪不到妃嬪挑選。嘉妃純妃等雖都有相熟太醫,但也不能保證每次都點他來請平安脈。
至於妃子真有恙有孕,更不會由著一個太醫說了就算數,都得過三個太醫手,才會把脈案遞到皇上跟前。
就是為了杜絕太醫與妃嬪勾結之事。
可一來貴妃位份很高,二來皇上偏疼,三來貴妃又實在不好伺候,旁人誰都不想沾手,所以才漸漸地成為了林太醫專職伺候貴妃。但就算這樣,伺候皇上太醫院醫正夏太醫,還會每月去給貴妃請一次脈。
嘉妃不懷疑貴妃,但笑容仍舊如水波蕩漾開:“私情這種事,誰能說得明白呢?”
如今鐘粹宮有皇上柯姑姑守著,再不像從前篩子一樣,打聽個消息那麼容易。
所以嘉妃也不準備搞個栽贓陷害,免得把自己栽進去。
反正此事也不需要證據,流言才是世間殺人利器。
她對著太陽看了看自己蔥管一樣指甲,歎道:“可惜此事牽扯大,不能忽然而起,總得有個由頭。罷了,橫豎也不急,且慢慢等著吧。”
--
高靜姝此時還並不知道嘉妃瞄準了她生活作風問題,她眼前最大問題是,**oss召喚了她。
太後聽說‘貴妃潛心禮佛,寧願自己少六個伺候人也要留給佛祖’這樣虔誠事件後,便命貴妃來陪她跪經三日。
高靜姝慌得要命。
頓時把喝酒事情拋到了爪哇國去。
皇上來瞧她時候,隻見愛妃如同木蘭圍場裡頭被圍困小鹿一樣驚慌失措,甚至在屋裡團團轉,就忍不住要發笑。
高靜姝自打穿越以來,從沒覺得乾隆這張臉這麼可親。
此刻她忙行禮問安,然後迫不及待發出自己疑問:“皇上,這小佛堂之事都是年前了,太後娘娘如何突然翻出此事?”
目光還頗為幽怨,這事是皇上出麵解決,莫不是他沒解決好吧。
皇上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麼,屈起食指扣了扣她眉心:“真是沒良心,朕當日出手替你了了這樁事,今日聽說母後召你,又特意來寬慰提點你,你就這樣懷疑朕?”
高靜姝連忙堆笑,又給皇上萬福:“那請皇上指點我。”
皇上攜了她手坐下:“彆怕,這回皇額娘不是要為難你。”
高靜姝連忙撇清道:“太後娘娘哪回也不曾為難臣妾。”
皇上莞爾:“是,母後慈和,那你怕什麼?”
“太後娘娘對皇上來說是慈母,對臣妾來說卻是威嚴,您倒是好好告訴臣妾,太後如何忽然要召臣妾去?”
她可不覺得太後是喜歡她,以至於要兩人捆成一對兒禮佛。
“朕今年定了貴妃禮製,原是要升一位貴妃。還是皇額娘護著你,說你做貴妃很好,暫且不必另立一個。又聽聞你性子改了些,這不就要親自教導你。”
騙鬼。
高靜姝見皇上這裡隻能問出這些,又見他眉眼輕鬆,就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太後也不能打死她。
她就當去軍訓好了。
--
高靜姝不樂意,**oss本人其實也不樂意。
“娘娘既然應了皇上調理貴妃幾日,總不好反悔。”孟姑姑已經勸上了。
太後搖頭:“皇帝明裡暗裡提過幾回讓哀家對貴妃教導一二,哀家怎能不應?唉,自己生兒子自己知道,皇上麵兒上是個極守正統規矩禮法,一心向著盛世明君去。但到底是先帝爺兒子,還是有些愛則加諸膝,惡則墜諸淵脾性。”
“對放在心上人,他倒是肯用心:皇後多年未有身孕,他都不曾為此出一句責備之言,反而多加寬慰更多多臨幸。貴妃腦筋糊塗性子嬌慢,他也是瞞著哀家才私下裡處置一回。”
孟姑姑也笑:“太後是最睿智了,什麼都看明白。所以隻管受著貴妃禮就是了——依奴才說,貴妃這回真該對太後感恩戴德,要不是您開口,這會子宮裡隻怕就有兩位貴妃了。”
太後捏著一串碧璽主子:“哀家並不是在幫她。”
孟姑姑低頭不語。
她自然明白,太後出言攔住了皇上,麵上是對貴妃有利,可實際上,萬事都自有其代價。
正所謂爵以賞功,祿以酬勞,嘉獎是要給立了功出了力人。
可這回貴妃卻是犯了錯以後,反而得了個好處。麵上看著占便宜,實則要吃虧:皇上已有立第二位貴妃準備,卻沒能立成,那麼對這位獨一無二貴妃,無形中要求就會提高。
總得配得上這份聖恩。
貴妃要還是從前那樣挑釁皇上威嚴,隻怕會不斷消磨跟皇上情分。且貴妃又沒有子女傍身,要是哪日皇上真覺得高氏不配做這獨一無二貴妃,她又能有什麼下場。
太後能想明白這些,但她是不會在意貴妃。
她行事隻按著自己道理來,貴妃能在這宮裡活下去就活,活不下去也隻好給彆人騰地方了。
孟姑姑見太後又念起了佛,開始祈禱‘漫天神佛顯靈,皇後有孕’,就悄聲退下。
--
繼過年大典後,高靜姝再次佩服起了太後娘娘。
從專業眼科醫師角度看,太後如今五十四歲,已經是花眼年紀了,看近細東西都該很不舒服才是,但她老人家仍舊堅持著撿了一個時辰佛米。
自然,高靜姝不可能在一旁袖手看太後揀米。
她同樣也得乾起來,每揀一粒米還需要念一句吉祥話。
太後口中念得就是:佛祖保佑我大清早得嫡子。
高靜姝自然也不敢在這時候搞創新,也跟著祈禱起皇後得子來。
可是……她心裡卻是知道,皇後娘娘嫡子七阿哥,確實是會出生,可那孩子周歲夭折。僅一年後,皇後就於南巡途中崩逝於濟南,隻怕跟再次喪子關係甚大。
三個月下來,高靜姝早已不再將這些人當成曆史書裡人,他們會說會笑,活生生有喜有悲有算計。
尤其是皇後待她真是沒說,統禦六宮更是公正嫻熟,人人敬服。高靜姝隻盼著富察皇後好,絕不盼著她早逝。
於是她就修改了祝禱詞彙。
太後出聲祈禱,高靜姝便隻是喏喏動嘴默念,免得擾了太後——萬一她老人家卡殼了,可就是自己過失。
旁邊孟姑姑卻定神看了看貴妃口型。
等終於揀完佛米,太後便讓貴妃去東稍間用飯。
到了太後這個地步,大宴上自然都有皇後帶著妃嬪左右服侍,可素日裡她其實更願意自在用膳,不必有個時刻觀察自己眼色,或者勸膳妃嬪在邊上。自己用還自在些呢。
高靜姝告退後,孟姑姑就道:“奴婢留心看了,貴妃娘娘就祈禱著兩句:一句是跟著您說佛祖保佑皇後娘娘早日誕下嫡子,另一句是祈禱皇後娘娘嫡子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太後眉間肉眼可見就舒緩了。
於是下午,太後就給了貴妃一個恩典,許她親手給自己剝一個橘子。
沒錯,能伺候她老人家就是恩典。
高靜姝先要了水浣手,用胰子細細將手洗乾淨,又用細棉布擦乾雙手。這才剝了兩個橘子,還特意剝形狀優美,皮都是花瓣樣散開。
這樣認真洗手倒不是特意討太後好,而是她自己習慣。從前在實驗室和醫院奔波,一天下來不一定摸過什麼臟東西,所以養成了她洗手格外仔細習慣,還遺憾這裡沒有流動水。
一朝回到古代,沒有抗生素沒有各種藥物,她可不打算考驗下自己身子骨,凡入口東西就更講究了。
孟姑姑就目瞪口呆看著太後吃了兩片橘子。
她可是知道:旁嬪妃剝了柚子橘子等果子,太後一貫是放著但從來不吃。
太後也是有講究好不好。從來妃嬪們奉承她,趕著替她端茶倒水也罷,她還能笑受,最煩是有一批沒眼色,居然伸手碰她食物。
最常見就是剝了蓮子柚子等物來送給太後,尤其是剝蓮子,因其傷指甲,她們就故意剝這難,格外來賣好。
可太後一見到她們染著朱紅蔻丹長指甲,雪白傅粉玉手,心裡就膩歪壞了。
就這,手上香料脂粉蔻丹五毒俱全,還碰哀家食物!
所以誇讚是誇得,可從來不吃。反正妃嬪們獻上就走,不會盯著太後吃,其實也不在乎太後吃不吃,隻為了表態而已。
可今日,太後親眼見著貴妃仔仔細細洗了半刻手,又用細棉布將手擦得乾爽,這才細細給自己剝了橘子,還小心儘量不碰到橘子瓣,隻剝皮。
太後便用了兩口。
然後對她招手:“貴妃過來坐。”
高靜姝沉浸在**oss叫我緊張中,走過去坐在太後榻下繡墩上。
太後卻伸手托起她雙手:“不染指甲就算了,怎麼還將從前留水蔥似指甲都剪了?可惜了。”
後宮女子可是分外珍惜自己指甲。
但擱在高靜姝這裡,要不是剪頭發要壞菜,她恨不得把頭發指甲都剪了。因貴妃身子虛弱,雖下了大力氣保養,但青絲仍舊少了一點光澤,指甲也有些暗淡。高靜姝很想都剪了從頭再來。
好在她深知除了國喪不能剪發,於是生生忍住,隻能剪了自己指甲。
她這樣想著,就這樣跟太後說了:“林太醫說,身體生機旺盛指甲才能光澤明亮。臣妾近來大病一場,指甲有些暗淡,倒不如剪了重新長。”她目光落在太後指甲上。太後是先帝未亡人,自然不會染得紅彤彤,隻是也留細長養仔細。
高靜姝就道:“娘娘指甲甲緣光滑,麵上光澤似珠貝,可見您身子骨極好。”
太後年過五十,在現代算是個中老年,可在古代就是妥妥老年。雖人人都誇她是長壽之相,但高靜姝這話說實在,一看就不是虛應吉祥話,自然讓她高興不已。
她不由含了笑:“真有這等說法?”
“是啊,娘娘您想想,人身子是很聰明,自然要緊著重要去處,而多養出來這塊指甲是最無用。如果這指甲都養得好,豈不是說明身子各處都精力充足了,還能有餘力供養指甲?”
太後點頭:“是這個理兒。”
聽到自己身體健康證據,太後頭一回覺得,貴妃說話還挺有意思嘛。
於是她本想讓貴妃待一天就打發她走,最後開恩讓她留了三天。
高靜姝就結結實實在太後跟前站了三天崗。
她是真對太後生了敬畏之情。
在她心裡,皇後也是絕頂聰明,但太後更多了心思深沉,讓她一點也摸不到邊底,越呆越畏懼。
這三天,比她在後宮呆了這近三個月還要累。
--
等終於從太後處畢業,高靜姝竟恍惚有‘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之感。
高靜姝捧著糖蒸酥酪,聽木槿講這幾日新聞下飯。
誰知木槿一開口就是大事。
“昨兒是二月十五,皇上卻沒有留宿皇後娘娘處。”
高靜姝震驚了:自打端慧太子過世,皇上心心念念是嫡子,又確實愛重皇後,初一十五都雷打不動去陪著皇後。怎麼忽然破了例?
“是誰?”
木槿道:“是如今住在九州清晏後麵圍房一個答應。”
高靜姝更震驚了:“什麼答應還成了精?”
“是皇上這兩三月新寵,但凡不翻牌子,隻在養心殿召人伺候,十有**都是她。真是將其餘幾個答應和官女子都比沒有地方站。”
“昨晚皇上本已經到了長春仙館用晚膳,誰知有小宮女來請,說是這位朱答應可能懷了身孕。”
“可能?”
木槿無奈臉:“是這位朱答應自己說,月事推遲反酸作嘔,是有喜了。但娘娘也知道,月份太淺時候太醫院也摸不出來。個人體質不同,許多妃嬪要到兩個多月才能顯出喜脈來。”
高靜姝點頭:“太醫院都沒摸出來,她自己竟就先嚷開了?萬一是個烏龍她豈不是要完?”
木槿點頭:“正是這話,可見是個輕浮人。她以此為借口請了皇上去不說,還說頭暈目眩,又胃口不開,竟是硬生生將皇上留在了九州清晏。”
“嗬嗬。”
高靜姝唯有這兩字可表。
皇上是個什麼心性。他這會子為了龍胎可能稍微忍讓一二,但若朱答應沒有身孕,或者來日誕下孩子後,皇上絕對會將她這段時日賬清算一下。
高靜姝還是把皇上想脾氣太好了。
他當場就給了個教訓。
木槿笑道:“聽聞皇上對朱答應道,原本要給她進位常在再挑個好住處搬過去,可她既然這般不舒服,就等日後再說吧。”
朱答應仍舊隻好做個答應,還失去了後宮正式編製。
高靜姝點頭,憤憤不平道:“真是,竟然還敢截皇後娘娘胡!也不知是怎麼想。”
說完就見木槿一臉慘不忍睹看著她:後宮裡截胡皇後最多就是您好不好,您還說彆人?
高靜姝:是哦!
於是她修改了一下自己話:“真是,不是我,居然還敢截皇後娘娘胡!”
木槿:……“娘娘!”
高靜姝連忙舉起糖蒸酥酪擋在自己跟前:“我知道,我知道,我都改啦。”
就是不知道這個朱答應還有沒有悔改機會。
然而很快,高靜姝也體驗了一把朱答應截胡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