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之磬:“這樣,你替我跑一趟腿,把這封信交給劍宗的首座弟子謝雲冥。”
“啊?穀師姐你也喜歡人家?”柳枝瓔不明白。
“不,我這是送藥呢。他們上回就是找我拿的藥,你沒聽說麼?”穀之磬臉不紅心不跳,一副麵不改色的模樣。
“原來穀師姐還真的有研製這種藥啊……”柳枝瓔說這句話的時候,倒是曉得要壓低聲音小聲嘀咕了。
“快去!”穀之磬的臉色黑了下來。以她的修為,想不聽到這蠢丫頭的話都難。
“那我回藥王穀可要去七次花淵。”柳枝瓔在給自己爭取福利。
“嗯,成。”穀之磬點點頭。
心中不由得感慨她那個精明到幾乎狡詐的柳師叔,怎麼會教出一個胸無大誌、成日就知道玩樂、說話也不經大腦的弟子來。
柳枝璃才更像柳師叔教導出來的弟子。
而且,柳枝瓔老是犯錯,聽聞柳師叔都會慣著她,這才養成了無法無天的性子。
奇了,莫不是柳枝瓔才是柳師叔的親女兒?柳枝璃才是那個撿來的?
穀之磬想完後,覺得這個答案也頗有可能。等她回了藥王穀,一定要好好查一查柳枝瓔師妹的身世。
穀之磬目送著柳枝瓔的身影消失在門檻處,依稀還能聽到她歡快的步伐,像是將將能離開了巢的麻雀,在枝頭上下無憂無慮的飛著。
“反正也和謝雲冥立下了契約……他應該不會言而無信吧。”
“可柳師叔也能帶他們去藥王穀,可惡。”
穀之磬無聲的低罵了兩聲,隨後將目光轉移到了自己右手托著的小玉碟上。
玉碟之中,特意做了兩個凹下去的小孔。此時,兩個小口之中,分彆躺平了一隻長成繭狀的蠱蟲,蠱蟲外麵是一層白色膜,膜外麵則是穀之磬自己的血。
這兩隻蠱蟲正是那日穀之磬放它們出去追蹤黑色鬥篷之人的兩隻追影蠱蟲,它們搖搖晃晃的回來後,絲毫不見昔日肥碩,乾癟淒慘的模樣看起來時日無多。莫說詢問它們都看到了什麼,連吃靈草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放置在玉碟中,再用穀之磬的氣血養著。
“嗡……”細微的顫動聲在寂靜的空氣中響起。
穀之磬抬起眼皮,眼中流露出幾分驚詫。
隻見玉碟之中,其中一個白色的繭開始出現裂痕般的缺口——這隻追影蠱蟲要蘇醒了。
看來等柳枝瓔將信送到謝雲冥手中,自己隨口一謅來的借口,能用的上了。
上次謝雲冥不是想借用她的追影蠱蟲找個人麼?
*
穀之磬的計劃似乎是水到渠成般的進行著。
但她沒有想到的是,本以為最簡單的一環,讓柳枝瓔跑個腿,送個信的事情,竟然會出了差錯。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不過修真界之人不需要睡眠,夜晚時分,點一盞燈,除了比白日暗淡一些,對大多數修士來說也沒有什麼不同。
可對於柳枝瓔來說。
她有些怕黑。
出門走得急,加上柳枝瓔直接從穀之磬的院落出去的,放在她自己屋子裡的夜明珠沒有來得及帶出來。
“真是的,為什麼這條路沒人點個燈什麼的,這麼黑怎麼走嘛。劍宗弟子的住處是往這邊走嘛?也沒個人出來讓本小姐問一問……”
柳枝璃一邊不滿的嘀嘀咕咕,一邊小心的端著她從乾坤袋中掏出來的一小截蠟燭,在微弱的燭光下艱難的往前蠕動。
是的,蠕動。
堂堂藥王穀親傳弟子柳枝瓔,此時腳步邁出的步子不到半個巴掌大,一點一點的往前走。
從藥王穀弟子住處出來的這條路實在是有點黑,因為東之巔給他們安排的地方是類似於藥館的地方,周圍還特意種了三四塊藥圃,以至於東之巔那吃喝玩樂的光完全照不到這處幽靜清雅的藥館。
“好黑哦……”好想往後走哦。
柳枝瓔難得對自己所處的現狀認慫,說起來,她回去拿一顆夜明珠再出來會不會更好一點?
柳枝瓔思索片刻,轉頭看了眼來時路。
藥館所在的地方並不會特意掌燈,看起來更加陰森了。反而是往前走的路,能依稀看見街道上佇立的燈火。
“還是快點走吧。”柳枝瓔認命了。
她自有記憶開始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但有個難以啟齒的弱點便是怕黑。一旦天色暗淡下來,柳枝瓔總覺的自己也像是被抽走了什麼力氣似的渾身沒勁。
師父說,她這是小問題。就和凡間普通女子怕黑沒有什麼不同。
“好冷哦……凡間女子怕黑也會渾身發抖嗎?身體裡靈力運轉好像停滯下來了。”柳枝瓔亂七八糟的想著。
眼見著光亮之處就快到了,柳枝瓔終於舍得放棄她手裡的小蠟燭,鼓起勇氣大步往前跑。
她的眼裡隻有燈光,而那從轉角處走來的人影則是被柳枝瓔忽略了個徹底。
“砰——!”
柳枝瓔一腦袋直接撞到了眼前正好擋在她麵前的人身上。
她體內的靈力運轉早在走夜路的時候就停滯了下來,此刻毫無防備的挨了一記撞頭,痛楚是實打實的。
當即,柳枝瓔那驕縱了幾十年的性子便開始發火道,“你這人乾嘛啊,走路能不能看路,你知道你撞的人是誰嗎?我可是藥王穀的弟子。”
看了看自己半隻腳還在暗處,柳枝瓔劈裡啪啦好像是倒豆子的話語停頓了片刻,先走到了明亮的地方,這才重重的“哼!”了一聲,揚起下巴等著對麵的人向自己道歉。
“是你撞我。”一道帶著些許不悅的聲音在柳枝瓔身前響起,來人也是第一次遇到像柳枝瓔這般蠻橫無理之人,隻是念及她是個女子,這人才沒有馬上發火,反而是選擇講道理,“而且是你不看路,我還沒有怪你呢。”
“我不管,你快道歉。”柳枝瓔說道。
“……嗯?真是一個奇怪的人……”對麵那人的嗓音說到後麵便低了下去,徹底沒了聲音。
柳枝瓔還想再借題發揮什麼,結果等她揚起的下巴落下的時候,身前的人已經沒了蹤跡。
柳枝瓔的眼裡頓時浮現出幾分茫然:“人……人呢?”
算了,她這次大人不計小人過,替穀師姐送信要緊,她答應過自己,等回藥王穀後,就能去七次花淵玩呢。
柳枝瓔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她向來是個記喜不記憂的性格,當即尋著劍宗主樓的方向繼續走去。
街口的轉角處。
方才那名被柳枝瓔撞了個正著的人,此刻正一臉懷疑的抬手凝聚出自己身體內的靈力。
一團明豔的靈火在楚闕的手中躍動著,無一不說明他體內的靈力一直都存在著。
“奇怪,在她撞過來之前,我體內的靈力一直在運轉,但那人卻沒有被我的護體靈力提前推開?”楚闕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種情況。
方才那名人族的修為堪堪過了金丹期,修為也比自己低下,怎麼就能破除自己的護體靈力?
到時候等荒虛那邊有傳訊再說。
反正現在自己身體的靈力完好,先不管了。
楚闕想不通,但他也不過多糾結,主要還是有更吸引他的東西放在他的乾坤袋裡等著他——《東之巔劍亂情花》。
這是他排了將近兩個時辰的隊伍,才從人族那邊的書肆買到的。
據說是最新版本,裡麵寫著某宗首座弟子和他家小師弟不可描述的二三事。
這個某宗,據楚闕今日在擂台賽圍觀了一早上的經驗總結,就是劍宗無疑。
他倒是要看看,天脈繼承人和他師兄,有什麼不可描述的秘密。
楚闕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片刻也不耽誤的回到了他的本體之中。
殊不知,楚闕的護體靈力在剛才並不是消失掉或者失效,而是附到了柳枝瓔的身上。
穿著藥王穀弟子服飾的少女步伐輕快的在繁華熱鬨的街頭穿梭,她時不時會被熱鬨的景象吸引,停下來左右張望。過一會兒才恍然想起自己出來是為了給她師姐送信。
從藥王穀弟子所在的藥館到劍宗主樓的距離並不短,尋常人走上一刻鐘也該到了。
而柳枝瓔耗費了整整半個時辰,在她好不容易看到劍宗主樓的牌匾後,一道低啞的嗓音倏然在她耳畔響起。
“……”
柳枝瓔還沒有聽清他說了什麼,眼皮子忽地不受控製的沉下來,意識在下一刹那陷入無儘的昏黑之中——
怎麼又天黑了,穀師姐的信還沒送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