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月走進屋裡後,發現屏風後麵的城主已經出去了。
她細細檢查了楚衍的妝容,又給他戴上了鳳冠與蓋頭。
少年的模樣看起來對今日的婚事很期待。
長月欲言又止,最後在扶楚衍出門之前,忍不住輕聲問了他句,“你和城主並沒有見過幾麵,如今便一顆心都墜入其中了嗎?”
哪怕知曉了整座寅城之人都身中戾氣,包括城主在內,也不例外。
楚衍認真想了想當時在庭院之中見到謝雲冥的第一眼,回答道,“唔,其實見鐘情,也不能說沒有。”
“但你說我們並沒有見過幾麵,或許並不止如此。”
“因為我總覺得,我大概喜歡過他很久了。”
所以見麵的時候會雀躍,在等待的時候會期許。
楚衍說完這些話後就停了下來,和個不怎麼熟悉的人族女子談論自己的情感問題,其實讓人蠻不好意思的,他詢問起另外個話題,“我們現在去祭壇嗎?”
長月從驚怔中回神,點頭道,“是。”
*
祭壇修建在寅城的中心位置,離城主府並不遠。
但或許是祭壇塵封太久都沒有使用,打開祭壇的石門時,都能聞到塵土的氣味。
楚衍走在謝雲冥的身側,他戴著紅蓋頭,並不能看清四周的場景,自然也無法看清祭壇是什麼樣子。隻能隱約看到周圍的人影幢幢,好像一整座寅城的人都來了。
不過,楚衍悄悄用眼角的餘光瞥了眼身側之人。看不太清這人的樣貌,但是能看到是大紅色的喜服。
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看到。
謝雲冥低頭看著他師弟的小動作,歪頭的模樣已經很明顯了,偏生這人還覺得他自己的做法十分隱秘。
不過,在幻境之中的師弟顯得格外的乖。都不會用意識過來偷看。
在楚衍看不清的地方,謝雲冥今日亦是穿著身紅色的大婚喜服,他的眉目冷峻,偶爾流出的溫和神采也是低眸望著身側新娘的時候。
城主大婚,前來觀禮的人自然不在少數。
但沒有人發出聲音,等到吹鑼打鼓的喜樂聲也停下後,周遭的氣氛安靜至極,就連呼吸都微乎其微。
“吉時到——!”就在這沉寂之中,喜娘揚聲唱了句,“請城主和城主夫人進入祭壇祭拜先祖。”
【等會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回頭,直往前走,知道了麼?】
謝雲冥用意識給楚衍傳了道話。
這仿佛是預兆般的話語令楚衍心底有些遲疑,但他仍然習慣性的點頭回了句。【好。】
得到了楚衍的回答,謝雲冥稍稍放下心來,他的眸子恢複了冰冷的神色,目光掃過祭壇四周的人。
圍在祭壇四周的人麵色都隱約露出青白之色,而剩下奪舍了妖族身體之人是沒有資格靠近祭壇的。
壓抑的戾氣遍布整座寅城,就算是在白日,這座人族最為繁華的主城也隱隱透露出一股灰敗的氣息。
本是一個大好日子,卻因為今日的特殊性,恐怕會見血。
謝雲冥的目光漫不經心的掃過寅城城牆的方向。
要來了。
那一刻,恰好是楚衍的前腳踏上了祭壇之時。
“轟隆——!”
自寅城城門口傳來的聲倒塌的聲響,動靜之大,讓祭壇都為之顫抖了幾分。那層籠罩著寅城不知有多少年的結界也跟著同破碎掉了。
四周,還在觀禮的人們頓時亂成了團,有人高聲喊著,“妖族大肆進攻,舉攻破了城門——!”
片混亂之中,因為祭壇搖晃踉蹌了幾步的楚衍,被謝雲冥單手扶著站穩身形。
楚衍驀地抬手掀開自己頭頂的紅蓋頭,睜著雙錯愕的眼睛看著自己身前之人。
謝雲冥的身形挺拔,紅色的大婚喜服襯托得他五官俊美逼人,可他眼底卻是波瀾不驚的深潭,好似如今發生的切並不是意外。
楚衍忽然就明白了為什麼這人之前要對自己說,無論發生什麼,都要繼續往前走。
“你早就……”
你早就知道今日在此刻會發生這切對不對?
楚衍說不出話來,他在這時間竟是覺著有些難過的。
他直都知道,寅城會不安穩。
但為什麼偏偏要在現在?
大好日子,大好的吉時——
“我雖然知道妖族會在今日不安分,但卻沒想到夫人你會自己摘了蓋頭。”
隻微涼的手覆上了楚衍的額頭,撫摸過他額頭上那些繁複的紅色紋路,最後將楚衍頭上那紅色的蓋頭摘掉了。
謝雲冥的目光望著他,言語好似一聲無奈歎息,“這本該是我替你摘的。”
楚衍言不發的盯著他,心底的不安並沒有因為他的這句話而平緩下來。
“隻要你走到祭壇裡麵去,外麵發生的切,都將與你無關。”謝雲冥一邊說著,邊自虛空中用靈力幻化出了把靈劍。
“那你呢?你要在祭壇外麵嗎?”楚衍啞著聲問他。
“是。”謝雲冥點頭。
“為什麼啊,你不和我起去嗎?”楚衍有些難過。
“……”麵對這句詢問,謝雲冥說不出話來。他當這裡隻是師弟的幻境,但對於幻境之中的師弟,卻是一個真實的場景。
“我屆時也會在祭壇之中。”謝雲冥哄他,“我們會起回去。”
謝雲冥深知自己要在外麵攔下那些阻攔楚衍進入祭壇之中的妖族或者是人。
幻境的核心已經被觸動,從此刻開始,每一步都將開始坍塌,會發生什麼樣的變故不好說。
“夫人信不信我?”
“信……”楚衍點頭,他最信任的人就是謝雲冥。可眼前即將發生的事情仍然令他害怕,他害怕失去最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