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瓔直接撲倒在地上。
她全身痛得厲害,動一下都疼得要死。
差不多過了一兩分鐘。
她勉強抬手,撐起身體,爬著挪動到溪邊,看到水中的倒影。
少女亞麻色的長發上沾染著斑斑血跡,臉上更是塗抹著大塊的腥紅,那些刺眼的色澤一路蔓延到外套上。
不過這已經是非常熟悉的狀態了。
甚至堪稱日常。
蘇瓔洗洗手,抹掉臉上的血。
然後她的動作停止了。
血跡被擦拭之後,露出了臉上的皮膚,還帶著一些細小交錯的傷痕。
與此同時,她的雙頰上蔓延著花藤般的紫色光紋,纖細而繁雜,沿著血管的流向,勾勒出兩邊對稱的、宛如刺青般的圖案。
那些光絲似乎遊走在血脈之中,透過單薄的皮膚依稀可見。
像是那些生物課上用來展示血管位置的仿生人。
當然,仿生人沒有那些不詳的紫色。
蘇瓔靜靜地凝望著河裡的倒影。
她看到那些光絲蜿蜒而上,甚至劃過眼角深入眸中,將眼白的血管都染上了詭譎的紫色。
蘇瓔:“…………”
草,我不會變成汙染者吧。
她禁不住想起酒館裡那個變異的男人。
光腦震動起來。
蘇瓔接了通訊。
“嘿,蘇瓔,還是我。”
是之前那個四年級。
她曾經聽他的同學喊他,似乎是姓徐。
當然也可能是其他相似的姓氏。
蘇瓔:“你好——”
不對,她有對方的學號,可以直接看名字啊。
蘇瓔一拍腦袋,剛想去看看四年級的名字,就聽見接收器裡傳來聲音。
“夜叉死了嗎?”
蘇瓔:“嗯……?”
“我是說,雨已經要停了。”
蘇瓔抬起頭。
森林裡回蕩的雨聲越發稀疏,那些水珠從葉片淌下落在地上,或是墜入溪流中,又發出一些清脆的響動。
天空中沉重的烏雲似乎也漸漸散去,夜幕從濃黑變成了青灰,冷淡的星光重新浮現出來。
“是啊。”
蘇瓔一邊咳嗽一邊說。
她正在給自己上藥。
蘇瓔:“學長——”
“是你殺的嗎?”
四年級問道。
蘇瓔:“為什麼這麼問?”
四年級沉默了一下,“你可以不回答我,但是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林河能感應到那個夜叉最後一次出現的位置,所以,他可能快要到那邊去了。”
蘇瓔:“…………”
他想乾什麼?摸屍體?
可惜屍體都碎了,連心臟結晶都沒剩下。
她喘了口氣,發動能力離開。
兩秒鐘後,蘇瓔頭痛欲裂地摔倒在草地上,蹭了一臉泥土和草渣。
完蛋了,剛才消耗似乎太過劇烈。
她摸出注射劑給自己打藥,迅速打完一針,等了一小會兒,發現沒什麼用。
為什麼啊???!!
蘇瓔滿頭霧水地注視著手裡的包裝。
然後她迅速推理了一下。
一種可能性,假冒偽劣產品,但她用過同一批貨的其他注射劑,都有效,所以基本上可以排除。
第二種可能性,C級注射劑對她沒用了。
要換成B級了。
蘇瓔沉思了一會兒,將包裝塞進外套口袋,然後看了看那個四年級的名字。
徐安冉。
蘇瓔:“………………”
這他媽不就是那位徐家小少爺嗎?
他本來想帶著林河身上的外掛劍,進入諾斯家族,和其中某一位小姐結婚,卻因為劍被人偷走而夢想破滅。
蘇瓔隻覺得腦殼都要裂開。
剛才那位四年級——
誰能想到他是徐安雅的弟弟?
不過確實都是黑發灰眼,個子都很高,五官輪廓似乎也有點相似,隻是徐安雅更漂亮一些,但她也絕非那種美貌驚人的程度。
而且徐安冉顯然是個顏控。
——但他心心念念想和某位諾斯小姐結婚,不是應該更喜歡那種金發藍眼的風格嗎?
算了。
蘇瓔也沒時間去琢磨這些事了。
確定徐安冉的身份,對她來說隻有一個最重要的意義。
——對方說林河能感應到虛空生物的位置,多半是因為他已經知道那把劍在林河手裡了,所以這話十有八九是真的!
蘇瓔又看了一眼水上的倒影,絕望地發現自己臉上的紫光還沒褪去。
這個模樣,如果讓彆人看到,說不定就以為她即將變異了呢。
蘇瓔頭痛地扶額,咬著牙摸出了另一個注射器。
這是一支不帶包裝、甚至沒有任何商標的注射器,購買的時候裡麵沒有裝有任何藥劑,隻是買了一個空容器。
但是,裡麵卻蕩漾著粘稠的赤紅色液體。
當她握住半透明的針管,幾乎可以感覺到熱度由內而外散發出來,在手心裡灼熱地燃燒著。
——這裡麵是貝努的血液。
從另一個虛空生物的心臟結晶裡提取的液體。
蘇瓔:“為什麼林河能感應虛空生物的位置?”
“因為他手裡有一樣東西。”
徐安冉沉默了一下,“它會讓他對虛空能量非常敏感。”
他知道劍在林河手裡了!
所以你們為什麼不去搶回來?
蘇瓔:“那把劍?”
徐安冉也不意外,“你知道?”
蘇瓔:“……畢竟那也不算什麼驚天大秘密。”
“我猜是議員閣下,或者蘇家二少爺告訴你的?”
徐安冉倒是一語中的,“是的,我就是說那把劍,怎麼說呢,那本來是媽媽要給我的東西,很快也會回到我的手裡了。”
蘇瓔默不作聲地聽著,她知道自己也不需要發表什麼意見。
“——總之,林河知道這是我們家的東西,他也知道我就是那個徐家的人,但他從來沒提過要還給我,隻想把我們蒙在鼓裡。”
徐安冉淡淡地說道:“這種人我見多了,自以為是,占了便宜就不會放手,隻是卑劣的底層社會渣子罷了,死了也是活該。”
他的聲音裡終於透出幾分居高臨下的冷酷倨傲,還有那種不加掩飾的輕蔑和敵意。
接收器裡又隱隱約約傳來人聲。
似乎有誰在喊他的名字。
“總之,小心點,蘇瓔。”
徐安冉低聲說道,“我不希望你死在那把劍下——雖然如果那真的發生了,我會給你報仇的。”
通訊結束後,蘇瓔再不猶豫,一針紮進了自己的手腕裡。
報你個毛線球。
隨著注射器的推入,一股熱流猛地衝進手臂,順著血脈的流轉瞬間遍及全身。
她感覺整個身軀都暖洋洋的。
仿佛置身於冬日晴日、浸沒於雪中溫泉——
一種奇異的力量蔓延開來,驅散了所有的傷痛和疲憊感。
蘇瓔猛地睜開眼睛。
她看到自己身上的傷口瞬間消失,皮膚重新變得光滑。
唯有手背上隱隱泛起紫色的光紋,沿著一條一條靜脈的枝蔓悄然綻放,在雙臂間纏繞攀升,一路蜿蜒到肩膀,又沿著鎖骨向胸口彙聚。
“林河,你為什麼往這邊走?”
與此同時,很遠的方向傳來了隱隱約約的人聲,伴隨著呼吸和腳步。
那些細碎的響動被微風送入耳際,清晰得無以複加。
蘇瓔轉身發動了能力。
此時,天空中四散盤旋著數以百計的無人機,幾輛全副武裝的戰鬥翼車漫無目的地亂轉著,試圖尋找著已經消失一段時間的夜叉。
幾秒鐘後,兩個年輕人出現在森林裡。
林河有些不確定地抬起頭。
“林河?”
梅格有些疑惑地詢問道。
他不由轉過頭去,看著旁邊五年級的學姐。
林河呼出一口氣,“這附近,不太對勁。”
不久前,他趕到河畔的戰場,卻已經徹底晚了,夜叉走得無影無蹤,隻剩下滿地傷殘。
場麵非常混亂。
一群六七年級躺在地上,隻兩個人有行動力,一個忙忙活活四處救人,一個坐在椅子上玩光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