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河問夜叉去哪了,隻得到無數個白眼。
“我不在乎,有多遠滾多遠。”
“滾回虛空彆再出來。”
有些傷員憤恨地嚷嚷道。
林河看著一地狼藉,不由想起在黑獄星的經曆,“我以為能力值250點以上的話,對付那些東西也會很容易?”
他這話沒大聲喊出來,隻是悄悄詢問了梅格。
梅格搖了搖頭,“如果是身體強化類能力,250點以上的話,沒那麼容易被殺死,但也僅此而已,那個夜叉變異前能力值將近300點,變異後絕對會突破這個數字。”
“不過——”
她環顧四周,“現在恐怕也受了重傷吧。”
林河也就悄悄地跑了。
他循著那種莫名的直覺,在河畔兜兜轉轉,逐漸遠離了戰場,一路進入了森林裡。
梅格大概是擔心自己這個學弟亂跑,也就跟了上來。
林河沒法向她解釋,隻能含糊地說自己聽到了奇怪的聲音,因此想過來看看。
他們在森林裡穿梭前行,越過潮濕的草地,葉片間墜下殘留的雨水,落在發間帶來些許涼意。
然後,他看到了前麵那一條略顯渾濁的溪流。
林河攥緊了手。
掌心裡的霞月突突跳動,那節奏在血脈中起伏震顫,簡直要呼之欲出。
夜叉。
剛才那個夜叉就在這裡。
霞月——
那把劍——
渴望著虛空生物的血液。
然而梅格還在旁邊,一臉凝重地看著地上的血和痕跡,“剛剛發生了一場戰鬥嗎?是那個夜叉?和什麼人?”
林河垂眸看著地麵上一道道駭人的痕跡,那些泥土和草葉仿佛悉數被吞噬掉,隻留下數十個空洞的深窟。
潑灑的血液從土坡上撕扯而下,淒厲的腥紅刺痛了視覺。
“這個痕跡——”
他的手痛得厲害,霞月興奮地戰栗著,幾乎要鑽出掌心。
林河直接半跪在地上,一手按在了那些血跡上,假裝用手撐著身體,同時俯身做出一副觀察的樣子。
——按理說,他作為被強化了五感的人,站著還是跪著,這點距離差,根本不影響他觀察現場。
不過,梅格好像也沒發現這異常,因為她也在滿臉疑惑地陷入思考之中。
林河見她沒有懷疑,不由稍稍鬆了口氣。
他再次抬起手,剛剛掌心按住的地麵上,血跡已經淡化了很多。
霞月依然發出饑渴的呼喚。
林河不敢太過分,隻能壓住體內躁動的劍,“我知道一個人,她的能力或許可以造成這種場景——”
梅格詫異地看向他,“我們學校的人?”
林河剛開口說了幾句,五年級就笑出聲來。
“那是不可能的,她不可能一個人孤身與夜叉戰鬥,哪怕這個夜叉受了重傷——我知道你們在黑獄星也經曆過這種事,但這個通緝犯變異前能力值那麼高,絕對遠遠強於你見過的那些貝努。”
林河默然。
他隻是推斷一下,也不能確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
幾乎隻花了一秒鐘的時間,蘇瓔穿過大半個城市,從北郊的森林直接出現在城南的空港。
令人意外的是,哪怕她現在思緒繁雜心情混亂,眼中的世界依然分外清晰。
隻是色彩稍稍黯淡了一些。
因此她輕輕鬆鬆找到了那艘華麗的星海漫遊者。
此時,光腦震動了一下。
蘇瓔接了通訊。
薩繆爾的聲音傳了過來,“你搞定了?”
蘇瓔:“夜叉?搞定了。心臟?灰飛煙滅。”
“那是你自己的損失。”
薩繆爾無所謂地說道:“順便——”
“等等。”
蘇瓔忽然想起一件事,“徐安雅的弟弟和林河在一個隊伍——呃,也不能說隊伍,就他的導師允許林河跟來,你知道吧?”
“我知道,一個五年級的學妹把林河帶過來的。”
薩繆爾懶洋洋地回答道。
蘇瓔:“所以這不是巧合。”
“不然還是林河憑人格魅力打動了學姐嗎?”
蘇瓔:“……當我沒說。”
薩繆爾又問了她幾句,都是關於的異能的事,蘇瓔也挑挑揀揀地回答了。
“你用了貝努的血液?”
最後,他這麼問道。
蘇瓔:“對。”
薩繆爾:“這沒什麼負麵影響,隻有一點,你的情緒可能有點敏感。”
蘇瓔:“……謝謝學長,我感覺海星。”
結束通訊之後,她本來想直接跑到船裡,畢竟也不能一直保持能力狀態。
但蘇瓔倒也沒忘記自己現在的樣子,因此就順便發了個通訊,“學長,你在船上嗎?”
緊接著,接收器裡傳來隊友低沉有力的聲音。
“嗯。”
蘇瓔:“你讓你的船員去駕駛艙好不好,我怕嚇著他們。”
短暫的安靜之後。
淩爝:“進來。”
蘇瓔開著能力一頭紮進他的船裡。
她出現在底層甲板的入口艙室位置,一進去就撤掉了能力,“抱歉,我實在沒有地方可去了。”
淩爝抱著手臂靠在牆邊。
艙室裡燈火通明,所有的照明設備全都處於啟動狀態,將女孩臉上蔓延的紫色光紋照得清晰可辨。
他也不急著開口,隻是安安靜靜地看著對方。
蘇瓔:“學長——畢竟也是大家族出身,我猜你早就知道吧,我的能力,以及和虛空能量的聯係之類的。”
淩爝微微挑眉,算是默認了這個說法。
蘇瓔:“呃,簡而言之,我開了新技能,殺了夜叉,然後我廢了,結果有一大波人過去了,我就用了那個貝努的血液離開現場。”
淩爝似乎輕輕應了一聲,“什麼感覺?”
蘇瓔眨了眨眼:“還好?就是體力充沛,而且能力狀態裡看東西特彆清楚。”
“你知道為什麼嗎?”
“不,但是我猜——”
蘇瓔想了一下,“我的能力其實是進入虛空對吧,我在裡麵看不清東西,很可能是因為,我不是虛空生物?那我注射了血液之後,或許在短時間裡,我可能是半個虛空生物,所以我就能看清楚?”
淩爝想了想,“差不多,通俗點說,大概就是這樣。”
蘇瓔鬆了口氣,“我也覺得,不過往好處想,我反正完全沒有想吃人或者殺人的衝動。”
淩爝微微頷首,“從本質上說,你不會變成虛空生物,不會變成被欲望支配的低等生命。”
蘇瓔沉默了一下,“真的嗎?即使是我現在這種樣子?”
對方認真地凝視著她,“我說了,本質上,形態是另一回事。”
他們對視了幾秒鐘。
“哦,那我倒是放心了,其他的無所謂。”
蘇瓔故作輕鬆地說,“其實,我還挺後悔的,關於我為了逃跑而用掉了貝努的血液,早知道它的作用有那麼多。”
淩爝:“如果你真的想要——”
在小姑娘複雜的眼神中,他硬生生停住了。
淩爝:“——你越來越強,會殺死更多的虛空生物。”
他很中肯地說道。
“是啊。”
蘇瓔笑出聲來。
她偏過頭,望著牆上一麵黑漆漆的數據屏。
屏幕光滑而一塵不染,如同鏡麵般倒映出自己的麵孔。
那些深深淺淺的紫色光紋依然肆意蔓延著,在臉上勾勒出一副清晰的紫色血管分布圖。
“你看。”
蘇瓔莫名感覺鼻子有些發酸,“我一點都不覺得這很醜或者很可怕。”
她伸出手,指尖撫上冰冷的屏幕。
“那有什麼錯?”
耳畔傳來低沉磁性的男聲。
黑發青年悄然走至後方,高大的身形將她籠罩在內,然後不緊不慢抬起一隻手,同樣按在了鏡麵上。
他們保持著相近的姿勢,雙手交疊。
蘇瓔的手幾乎被覆蓋在另一個人的掌心裡,冰冷的觸感源源不斷地傳來。
後者微微俯身,“那是你得到的力量。”
“是嗎。”
蘇瓔不置可否,“那個變成汙染者的人,也有這種力量。”
“他沒能掌控這種力量,這就變成了致命的毒藥。”
淩爝輕聲說道,並且抬起另一隻手,冰涼的指尖撫上少女的臉側。
這姿勢本是有幾分曖昧氣息的。
偏偏他神情冷靜,動作平穩,沒有半分狎昵輕浮。
“而你——”
他隻是低著頭,眼眸藍如深海,蘊藏著亟待釋放的風暴。
“這是你勝利的勳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