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瓔意識到那個手勢的含義時, 她就大概猜到了瑞文的想法,並且收到了對方的暗示。
——那多半是噬骸者之間的手勢,也不清楚牠是怎麼學到的。
噬骸者的靈魂要複活, 勢必要起源之泉重塑肉身。
所以隻要先弄死一個兩個,她在後麵跟著靈魂光球, 自然能找到那所謂的虛空之眼。
現在瑞文已經代勞了,她隻需要跟著就夠了。
“……”
剛剛那一場短暫的戰鬥裡, 蘇瓔躲進了夾縫空間, 同時將虛空能量具現成光盾覆蓋全身。
因此, 她眼睜睜看著另外幾個在夾縫空間裡的噬骸者灰飛煙滅, 自己卻沒有受到任何波及。
瑞文的那一招顯然擊穿了空間, 從虛空到夾縫裡的噬骸者無一能幸免。
可見勇士們對上高等蟲族全無勝算, 甚至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不知道主宰會怎樣。
一團一團白色的靈魂光球在空中疾馳,宛如流星般劃過天際。
他們飛離了這顆由破碎礁石連綴成的星域, 進入了茫茫太空之中,速度越來越快。
蘇瓔緊隨在後。
他們像是受到了某種力量的吸引, 速度不斷加快, 甚至直接開啟了宛如躍遷般的超空間通道。
她的餘光裡出現了光怪陸離的色塊, 在燃燒, 在扭曲, 拉長成模糊混亂的一片。
然後歸於徹底的黑暗。
“……”
所有人離開了通道。
天穹像是晦暗漆黑的幕布,籠罩著白霧蒸騰的水泊。
水麵流動著碎銀般燦爛的光澤,遠遠望去仿佛一條瑰麗的星河。
靈魂光團爭先恐後地躍入其中。
——重塑肉身有個過程,似乎也並非是一瞬間就能複原。
蘇瓔站在半空中,看著那個名為起源之泉,但更像是一片湖泊的地方。
它散發著明亮溫和的白色光輝,從形狀來看, 像是鑲嵌在夜幕裡的眼睛。
水麵上卷起千百道螺旋上升的支流,在半空中被看不見的裂縫吞噬,引入了虛空中的其他地方。
——虛空之眼其實就是噬骸者的複活池,但重點似乎是裡麵的水,蘊含著某種能塑造身體的能量物質。
因此噬骸者們將泉水引流到彆處,譬如說王庭的廣場和神殿裡,幾乎遍布著池子。
當然,那些小水池裡儲存的能量太少,並非是用於複活。
隻是用來當錨點,以便噬骸者們在虛空中往來傳送的定位。
那些小水池的池壁上,有著大量相似的花紋,然而那些花紋中間,總是有那麼一個兩個符號是特殊的。
蘇瓔禁不住想起先前梅爾畫了一大半的傳送陣圖案,那裡麵就有一個符號,與王庭的某座水池互相對應。
所以說——
那些小水池其實是傳送點。
蘇瓔忽然愣住了。
這些陌生的信息莫名就灌入她的腦海中。
“?”
當她再次抬起頭時,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起源之泉的水流中。
那些宛如水銀的重質液體,堪堪沒過了膝蓋,帶來溫熱的觸感。
四麵八方都是閃閃發亮的銀白色液體,周圍暖意氤氳,濃鬱的虛空能量壓縮在每一寸空氣裡。
蘇瓔忽然意識到,剛才那些信息的領悟,似乎與她觸碰這個水有關。
起源之泉裡湧動著數十個靈魂光團,似乎都是被蟲族殺死的噬骸者。
那些光團浸沒在液體中,周圍逐漸浮現出絲絲縷縷的紫色光絲,它們穿插交錯,似乎隱隱構成了骨骼的輪廓。
這個過程稱得上緩慢。
蘇瓔目測即使做完一副骨架,也需要一兩個小時的時間。
——而且或許還要繼續填充血肉。
總而言之,這些死去的人,暫時是毫無威脅的。
那些靈魂光團也並沒有想和她進行交流,不知道是能力不夠還是根本不想這麼做。
“你在乾什麼?!”
她凝聚出光劍,並且將一捧水潑在劍上,看著它們被吞噬而徹底消失。
終於有人發出了憤怒的質問聲。
“她是憂愁氏族的人——”
“她是怎麼混進來的?!”
泉水裡回響著此起彼伏的咒罵和質疑,聽上去驚慌又恐懼。
“你要毀了這裡嗎?”
“你瘋了——”
蘇瓔沒有理會他們。
她能說出一大堆道理,譬如說這些人亂開裂隙,導致聯邦公民死傷無數,所以如今的下場是罪有應得等等。
然而說這些又有什麼用。
他們不會因為人類的死亡而自責,她說一百遍也不會有任何意義。
“?”
蘇瓔本來想直接具現虛空能量徹底將這裡蕩平。
但她又發現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譬如說這些液體裡蘊藏著大量的虛空能量,正是這些東西在重塑那些死去的噬骸者的身體。
——所以即使她用能力將泉水悉數吞噬,也未必能真正毀掉這所謂的虛空之眼。
假如這裡的虛空能量全部被抽走呢?
他們是不是也無法複活了?
在進入虛空、又莫名吸收縫合那些勇士的肢體之後,她對於虛空能量的掌控已經臻至完美。
她感到一股股熱浪淹沒了身軀,水裡蘊藏的虛空能量迅速湧動而來,帶著久違的令人失神的暖意。
有一瞬間,蘇瓔感覺自己像是回到了初始之地。
在那些靈魂光球的尖叫和咒罵裡,她旁若無人地低下頭,漸漸蜷縮起身體,仿佛回歸了生命孕育起源的地方。
一陣奇異的虛無感淹沒了意識。
或許是一瞬間吸收了太多的虛空能量,蘇瓔看到自己的身軀被徹底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