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輩子不曾認識?
聽得賀慍的話,沈青稚心中冷笑。
她也寧可沒有垂髫舊夢,一輩子不曾認識賀慍那才好,這個令她又敬又恨,教她靜心,卻又最能牽動她所有情緒的男人。
沈青稚轉身,袖中拳頭握得死緊,她神態涼薄語調冷淡:“先生既知男女有彆,當初寡漠無情,如今又何須這般念念難忘?”
賀慍青白涼薄的唇抿得死緊,骨節分明的手指,指尖因用力過度,淩厲中帶著一股子蒼涼克製。
屋子裡極靜,二人呼吸皆是粗重,一個眼中情緒惱怒,一個嗜血忍耐。
半晌。
賀慍深深一歎,先行拜下陣來。
他聲音沙啞蒼涼,更是深深無力:“稚兒,我後悔了。”
“悔不當初。”
沈青稚雙眸通紅,紅唇發狠的抿成了道孤戾的線。
她決然轉身,拿了一旁換藥時留下的金剪子,抬手剪斷被賀慍緊握在手中的一縷衣袖,聲音微顫沙啞:“今日就當我與先生,割袍斷義!先生自當保重!”
賀慍的手,隨著那一縷斷落的衣袖,緩緩垂了下去,他眸色平靜瞧著含怒轉身離去,頭也不回的姑娘,低歎:“稚兒可真是無情。”
沈青稚往外頭走的步伐不變,卻聲色清冷回擊:“那也隻能感謝先生,當年教得好。畢竟先生大才,總有法子出其不意,就算是離去那日,也不忘狠狠罰了我手心三戒尺,令我一記便是足足十年!”
“嗬!”沈青稚一聲冷笑,似譏諷更是誇讚,“畢竟這世間,如先生這般頭戴幕籬,遮了麵容,依舊清雋溫潤、風光霽月的男子,在青稚心中可是少有!”
沈青稚抬手,推開了緊閉的房門,外頭日光正盛,波粼粼的打了進來,屋外的風輕輕一吹,帶著刺骨寒意,夾著姑娘家清潤冷漠的聲音:“日後也絕不會再有了。”
丹陽大長公主神色焦灼站在外頭,她見得沈青稚出來,趕忙上前:“賀慍可是喝了湯藥?”
沈青稚有些發愣:“湯藥?”壓了聲音問,“殿下不是讓臣女給大人換藥麼?”
丹陽大長公主麵上的表情,頓時如遭雷劈,半晌她才乾巴巴道:“也可,就是了。”
而後她又趕忙一疊聲的喚了鄭嬤嬤,把沈青稚送回淮陰侯府去。
……
沈青稚回了淮陰侯府中,她前腳才將將自己的青瓊居多久,老夫人萬福堂裡的孫媽媽,後腳就過來了。
孫媽媽今日神色很怪,見了沈青稚沒了往日的傲氣不說,麵上神色還多了幾分諂媚:“三姑娘,老夫人吩咐了,請姑娘去萬福堂坐坐。”
沈青稚這次出門充滿,她想著被發現也不過是遲早的事情,既然孫媽媽來了,這一劫總歸是躲不過的。
等她含了心思進了老夫人的萬福堂花廳,花廳裡坐著的老太太難得慈眉善目,對著沈青稚招了招手:“稚兒丫頭,過來。
”
沈青稚心下忐忑,緩緩走到老夫人身前。
不想老夫人這次卻是笑眯眯的拍了她的手道:“今兒大長公主府的婆子來與我說了,大長公主聽說你自小寺廟長大,便請了你去她府上念佛經,事出匆忙,你先行離去也是應當的。”
沈青稚木愣愣的點了點頭,她抿了抿唇不知如何回答。
老夫人卻是自作多情,以為她被丹陽大長公主府上的人給嚇著了,憐惜的拍著沈青稚的手背:“不礙事的,不過是個小事,日後丹陽大長公主府上的婆子若是親自來請,你去了便是!”
老太太語重心長,意有所指:“我們府上姐兒們,老婆子我瞧著哥哥都是有福氣的!”
沈青稚在萬福堂走一圈,這也算是有驚無險。
等她再次回到青瓊居,發現自家兄長沈言珩已經等在那處了。
“大哥哥。”沈青稚心事重重的叫了一聲。
沈言珩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又去丹陽大長公主府了?”
沈青稚老實點了點頭:“聽說賀大人被陛下杖責三十,傷得極重,我安心不下,便過去瞧了瞧。”
“不過萬幸,賀大人依舊活奔亂跳,瞧著不出一個月,定是能下榻的。”
沈言珩無奈,他終於還是忍不住道:“稚姐兒與賀大人可是舊識?”
“是。”沈青稚並未否認,而是悠悠回憶道,“想必大姐姐與哥哥說過,那年我離京靜養,外祖母給我請了位教佛經的賀先生,教我修禪靜心。”
沈言珩一愣,反倒是笑出聲來:“難道你那位賀先生,便是賀大人?”
沈青稚點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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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不過是一段舊識,但這聽著簡單,恐怕她們間的糾葛,遠遠不止於此。
這事兒,當局者迷,旁觀者也不一定清。
沈言珩抬手拍了拍沈青稚的肩頭,意有所指:“小心些,若這是他的執念,我就算是豁出命去,也不一定能護得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