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第二天都有事, 一大早起來洗洗漱漱整裝待發地出發, 各忙各的事兒去了。
縮在自己房間裡的郭泰一直等外頭都安靜了以後, 才風一樣地卷進蘇赫的房間, 把同樣熬了夜正在熟睡的人搖醒:“大事不好啦!”
蘇赫被人強製著從夢裡拉了出來,睜開惺忪睡眼看著一身亮紅色羽絨服,頭發朝天的郭泰, 超常發揮,露出一臉你最好有大事的表情。
“顧哥他和小星星……”郭泰做了一個你懂的的眼神。
蘇赫聽完這一耳朵,簡直都想要給這傻子兩拳, 但為了不讓腎上腺激素上升擾亂自己的睡眠, 隻翻了個白眼, 被子一卷把自己重新裹進去, 給郭泰丟了一個字:“滾。”
“你彆不信, 我這次可是有石錘!”郭泰不服氣了:“我一大清早看見顧哥穿著睡衣從小星星房間裡出來。說不定這都好久了, 要不是我今天起來的早……”
蘇赫是真的懶得理他了:“那你一大早跑進我房間乾嘛?是不是對我也有非分之想?”
郭泰受驚般地後退兩步, 麵色嫌棄:“你想得美,我怎麼會看上你這個冰塊兒精,你有的我哪兒沒有?”
“那不就得了?”蘇赫道, 以前三個人鬨嗨了一張床上和衣睡了也不是沒有, 不懂他腦袋裡天天哪兒來那麼多戲。
何況顧承淮從來都不是藏著掖著的人, 喜歡什麼看上什麼, 從來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哪怕對方真是個男的,也不屑去搞暗度陳倉的戲碼。早就明目張膽去睡了好嗎, 還用避著他們?
他的腦袋也快埋進被子裡:“好走不送,記得幫我關門。”
郭泰“哼”了一聲。滿心不被理解的憤怒氣衝衝地走了。
……
方瀟瀟本來說周末要陪青黛一起去買設備的,但是沒成想前一天晚上吃了彆人一枚安利,點開了一篇文兒。
本來想看兩章就睡。誰知道上了癮,控製不住一章一章往下翻。
這文前半部分歡脫滿滿,後麵就慢慢虐起來,讓人越看越揪心,她一邊掉眼淚一邊看到淩晨四點才熬不住倒了,第二天眼腫的核桃似的,整個人都覺得頭重腳輕,如踩棉花。
“對不起啊青黛,不能陪你去了。”方瀟瀟開口,鼻子還是囔的。
“快上去睡一會兒吧,”青黛看著她那下一秒就要卒樣子都覺得膽戰心驚:“下次可彆熬夜了……”
“我知道,可是我忍不住,”說到這個方瀟瀟又悲從中來:“嗚嗚嗚,我的清嘉……”
司清嘉是那篇文悲情男配的名字,結局很淒慘。
青黛:“……”
方瀟瀟入戲太深,她又沒看過,不知從何安慰起,隻能給她泡了一杯牛奶,催著人去補眠。
好在廣播劇不急,聽說劇本還在修改,她最近也在練習基本功。
……
沈星河周三下午有空,姐弟倆也好長時間沒好好一起吃一頓飯了。青黛買了食材,準備去用他們秘密基地的廚房好好做一頓。
琢磨著怕他室友也在,還多買了點。
客廳靜悄悄的,門口多了雙女士拖鞋,毛絨絨的小兔子圖案,標牌還沒拆,用防塵罩套著,擺在四雙男士拖鞋旁邊,嬌小又可愛。
她換上,提著東西去了廚房。
這裡的廚房對於幾個男生來說,就是個榨果汁煮咖啡的地方。買家具贈送的刀具都是嶄新的,案板櫥櫃被定時過來的保姆阿姨擦的曾亮,看起來毫無煙火氣。
但是青黛很喜歡這裡,做飯對於她來說是一種享受。
就像曾經和嬤嬤一起,於寒冷的冬日將紅薯埋於灶灰裡,等著它們慢慢炕熟一樣。最簡單的食材,最簡單的做法,彌漫開來的香甜便能在寒風呼嘯的夜晚帶給人滿滿的滿足與感動。
有一個屬於自己地方可以做飯,有人可以和自己一同分享,已經是一種莫大的幸福了。鍋裡的水蒸氣翻滾而上,她把切好的番茄丟入進去。
沈星河下樓的時候就聞到了香味,這種時候出現在這裡的,還會做出這種香味的,除了青黛不做他想。
他眼前一亮,“噠噠噠”走到廚房,雙手往青黛肩膀上一搭,晃她兩下哼哼道:“姐,你要過來怎麼不告訴我,我去接你啊。”
“猜到你在睡覺,叫你做什麼。”青黛扭頭,看著他精神奕奕的眼睛,笑了笑:“睡好了?”
“好的不能再好了。”
沈星河看還有食材沒有處理好,便挽起袖子給她打下手。
年輕的男孩子,總是有用不完的精力的,哪怕昨天熬夜寫報告到很晚,上午又去應付導師的差事,回來補上三個小時又元氣滿滿了。
青黛沒有趕他出去,他們一直都是這樣的。她從來不曾阻止沈星河了解到生活的細微末節,也從來不曾拒絕他想要分擔的心意。
哪怕以前他年齡還小,哪怕她心裡已滿是愛護。
不為彆的,隻為一樁舊事。她前世未曾讀書,所懂的道理不過來自於旁人的言傳身教,以及本身對身旁事物的細心觀察。
那時候已經到了嬤嬤手下。隻記得來周府幫工的一家母女四人家裡,就有個“頂梁柱”。全家唯一的男丁,從小聰慧,被父母和六個姐姐捧在手心,早早送去學堂。
家裡的活計姐姐們和父母全包了,什麼事都不讓他沾手,什麼事都不會鬨到他跟前去,他們隻會對他說:“沒什麼大事,你隻用安心讀書就好。”
甚至連姐姐的婚事也全用來為他鋪路。青黛那個受寵的弟弟都沒有這麼好的待遇。
然而頂梁柱最終還是垮了。那母女四人好久不來,青黛很久之後才偶然從彆人口中聽說了隻言片語。
說他長大了,一身酸腐講究,拿著全家人的血汗學彆人出入煙花之地,做些酸詩豔詞,卻沒像爹娘期望的那樣考個進士回來,甚至都不是秀才。每天於外邊遊蕩,非缺短銀錢不往家去,沒有一點擔當,按府裡婆子的說法“誰沾上可是倒了血黴。”
在青黛眼中,也遠不如府裡那些大字不識的侍衛們,起碼人家說不出什麼大道理,卻能為妻兒撐起一個家。
但那個人真的天生就是個扶不起來的爛泥麼?青黛覺得不是,因為她記得她年歲尚小的時候看到過他下了學來府裡叫姐姐一同回家,還試圖幫忙做沒乾完的活計,卻被他姐姐趕開了,隻能手足無措地站在旁邊看著。
後來長大了,那些手足無措就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視而不見。再後來大約也是了解了麵子這回事,為有個幫工的姐姐感到丟人,再也不來了。
她那時尚且想不通這其中的關竅,隻是輪到自己時,下意識覺得不能再這麼做。
所以沈星河問她在做什麼的時候,她沒有說“不關你的事”“你不用管,好好讀書就行了”。
而是告訴他,他們需要生活,遇到什麼困難,要做什麼才能好過起來。
沈星河沒有被嚇到,反而擰著小眉頭幫她一起想辦法,儘力幫她分擔,哪怕一開始有些想法有些幼稚,也在實踐中飛快地成熟。
她也曾想過自己是不是錯了,但最終沒有改變主意。她不怕多吃點苦,但她害怕她所有的付出,隻換來弟弟的毀滅。
好在她沒有錯。
……
兩個人做了四道菜一個湯。
“多了。”青黛道,她食量不是很大,大都靠沈星河一個人解決。
“不多,吃不完晚上還可以用來下麵條的。”沈星河去拿筷子。
青黛想起手機還在客廳的包裡,怕有人發消息自己沒看到,準備拿過來。剛看了兩眼,就聽到防盜門響起門把轉動的聲音,她抬頭,看到西裝革履的顧承淮拉扯著領帶走進來,有些怔然。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個樣子,不是舒適的休閒裝,而是一身質感線條,冷淡又正式,好像一下子和他們這些學生區彆開了一樣。
顧承淮當然也看到了她,把扯掉的領帶扔在沙發上,桃花眼微眯,唇角勾起:“姐姐來了?”
他這幾日事情告一段落,睡了兩天好覺,眉目間的疲憊一掃而空,漂亮的臉又容光煥發起來。擱青黛眼裡,那就是笑眯眯休息好了,又開始笑眯眯了。
好在今天她一張卷子也沒帶╭(╯^╰)╮。
“打擾了。”青黛扣了扣手。
“嘖。”顧承淮蹙眉,剛想說話,沈星河聽到動靜出來,也看到他,招呼道:“顧哥,你吃了嗎?要不要一起?我和我姐做的。”
顧承淮又看了青黛一眼,點點頭:“我上去換個衣服。”
這下不用擔心菜多了,青黛趁顧承淮換衣服的功夫又做了個拌菜,剛端上桌,人就已經一身休閒地晃下來。
青黛的手藝比不上大廚,卻處於家常菜頂尖水平。本來還擔心吃夠了山珍海味的顧承淮吃不慣,結果發現完全是多慮,人家一點也不挑。
也是她喜歡用新鮮食材,合了人的胃口。總之,一頓飯吃的和諧。
飯後青黛想著順便把碗洗了,旁邊的顧承淮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是說彈鋼琴呢?你的手不要了?”
他是個不關心瑣事的,在他的意識裡,做飯下廚是生活情趣,他堂姐偶爾就會做,但洗碗這種枯燥的活不包含在情趣之內,因為堂姐從來都不洗。
沈星河也道:“放著吧姐,明天會有阿姨來收拾的。”
三人移步客廳,青黛想走,沈星河不舍:“再玩兒會吧,一會兒我送你回去。”
顧承淮直接從麻將小王子郭泰藏在電器櫃下的麻將盒裡摸出一副撲克牌,說來鬥地主。
青黛拿起的包又放下,坐下去和他們打了兩把。打了兩把就再也不想和他們打了,因為她發現這兩個人在算牌。她出什麼,到後麵手裡還剩什麼都被猜的一清二楚:)。
兩個人勾心鬥角算的厲害,她算不過他們,連刻意喂牌都被化解了。真的是頭禿又心累。
剛好郭泰和蘇赫從外邊回來,看到他們在打牌,郭泰嚷嚷著鬥地主什麼意思,來打遊戲啊。
他口中的遊戲是那種很古老的插卡遊戲,郭泰十分有懷舊情懷地收集了全套卡帶。幾人也沒反對。遊戲機接到客廳電視上,遊戲菜單閃爍出來,種類很多,除了合作模式,還有雙人對壘的。
先是蘇赫和郭泰,再是蘇赫和顧承淮,再是顧承淮和沈星河。幾人操作都不錯,青黛喝著果汁,在一旁捧著下巴看的津津有味,還時不時回一下青木之聲工作室的消息,好不愜意。
一局結束,沈星河突然把手柄塞到青黛手裡:“姐,你和我打一把。”
說著就要去拿顧承淮手裡的手柄。顧承淮本來是準備放下去喝水的,聞言又坐了回去,桃花眼微垂,道:“我來打。”
青黛看著對方摁在鍵上白皙修長的手指,想著他剛才乾脆利落的動作,秒慫:“我不會……”
她覺得自己起碼需要回去和方瀟瀟練習一下才不會丟人現眼。
“沒事,我給你找個簡單的。”郭泰跑過去換了一張卡,又拿過她的手柄吧嗒吧嗒調了兩下:“這個可以玩兒,你和顧哥一起打對麵坦克就對了。”
顧承淮沒反對,沈星河也沒說話。
遊戲已經開始,青黛看著滿屏亂跑的坦克,發現除了顏色,它們都長得一模一樣,一時有些分不清那個是自己。
她手忙腳亂按了下左轉的按鈕,又發射了兩枚子彈,發現屏幕中間那個白色坦克跟著她的操作左轉並且發射炮彈。
找到了!這是我!她眼前一亮,又按了幾下,操縱著它去打旁邊的坦克。
打著打著屏幕突然一黑,閃出了“game over”幾個大字。
青黛還握著手柄,一臉懵然:發,發生了什麼?
郭泰已經把喝到嘴裡的果汁都噴了出來,嗆得連連咳嗽。
一向麵無表情的蘇赫也勾起唇角。
顧承淮“嘖”了一聲,伸著胳膊往沙發後麵一靠。
沈星河哭笑不得道:“姐……”
青黛:“怎,怎麼了嘛……”她覺得她打的很穩呐。
“星星姐姐,你,你把顧哥打死了!哈哈哈……”郭泰捶著桌子笑起來。
“我沒有!”青黛覺得自己冤枉,打死坦克是會有爆炸效果的,她的坦克從出場明明一個火花都沒炸過。
“真的,”郭泰指了指電視屏幕的左下角:“在這裡,你轉身,然後‘biubiubiu’,然後顧哥就死了。”
青黛:“怎麼在這裡?中間那個白色坦克不是我麼?那它為什麼跟著我轉?我以為它是我。”
幾人這才知道到原來她連自己在哪兒都沒搞清楚,郭泰又“哈哈”大笑起來。
沈星河安慰沮喪的姐姐:“算了,能打死顧哥也算很了不起了。”
“對啊,”郭泰到:“我們都打不過他,沒想到你兩槍就爆頭……原來姐姐你才是最終boss,哈哈哈……”
顧承淮也笑了,把遊戲調回去:“我教你,專心看好。”
好為人師又開始了麼?但是出於剛剛讓人家陣亡的愧疚,青黛乖乖坐好,十分認真服從指揮。
“往左,你後邊有人,不要往牆裡走,過來點,跟著我……”他調的困難模式,靡麗的聲音帶著慵懶的語調,卻帶著她一點點避開危險,走向勝利。
一局終了,青黛看著屏幕上通關字樣,還有些激動,朝顧承淮彎起眼眸:“我們贏了!”
顧承淮看著她,勾起唇角:“嗯。”
幾人又玩兒了一會兒,眼看著時間不早,沈星河要送青黛回學校。顧承淮站起身說開車送他們,因為青黛學校的北門這個時間早就關了,從南門進去的話要繞路,開車的確快一些。
郭泰要去超市買東西,於是和他們一起。
四人一同坐電梯下了樓。青黛在地下車庫看到了一個一晃而過的熟悉身影。沈星河順著姐姐的目光望過去,發現是一對舉止親昵的男女,摟抱著上了一輛車。
“怎麼了?”他問。
“沒什麼,”青黛搖搖頭,可能是她看錯了。
郭泰嗤笑一聲,坐到車裡對青黛科普:“姐姐以後可要擦亮眼睛,彆看那男的打扮的人模狗樣的,開個破寶馬都束手束腳生怕碰到哪兒。保不齊就是租來騙p……”
“郭泰。”沈星河喝道,阻止了他後麵的話。
顧承淮也冷下臉。
郭泰反應過來,尷尬閉嘴:“那啥,我平時和糙老爺們兒口無遮攔慣了,一時沒注意,不好意思啊姐姐。”
“沒事,”青黛也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