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黛那個小白兔一樣的女人會去跳樓?
顧承淮一瞬間聯想到了十分不好的事情, 眼神冷了下來,卻用著與表情完全不符的語氣對著電話那邊問:“請問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隻聽聲音, 就仿佛一個真的突然聽到親人噩耗的男大學生,生澀禮貌, 拘謹惶急。如果青黛在這裡,一定會為他人格分/裂般炸裂的演技驚歎,勸他改行一起去配音。
那邊果然沒多想,避重就輕道:“其實也沒什麼,和舍友鬨了些矛盾, 調解的時候情緒有些激動, 我們也沒想到她會做那麼極端的事。”
擱一般家長可能就信了,轉而跟著埋怨自家孩子不懂事在外頭惹是生非。
可顧承淮什麼樣的人呐, 不說他那護短的性子,甭管什麼原因,我的人被逼的去跳樓了就是你的錯就是不行。光說那心眼兒, 話聽三分, 真相就能憑借腦補猜個七七八八。
沈青黛那個愛護弟弟的樣子,既然不是遇到極端的事情,沈星河還在, 怎麼可能會去自殺?那邊八成是在唱什麼大戲, 而這一切, 肯定和這所謂的輔導員也脫不了乾係。
他的語氣也涼了下來,抱臂往身後一靠,唇角微勾:“我馬上就過去, 在什麼位置?……好……那就麻煩老師先照顧一下了。”
音樂學院輔導員掛上電話,感覺有些不對,但這感覺一閃而逝,再想去捕捉又毫無蹤跡。她搖搖頭,又往窗戶那邊趕去。
顧承淮一邊往樓上走一邊撥出一串號碼:“叫郝律師到N大來一趟,嗯,w樓6樓,輔導員辦公室。”
……
N大w樓。
“方瀟瀟,你先下來,有什麼事我們和老師好好商量。”
“方瀟瀟,我們已經聯係了你媽媽,她很擔心你,你千萬不要衝動。”
……
這棟樓其他老師和工作人員也聽到動靜圍了過來,大家七嘴八舌地勸著,又怕刺/激到人都不敢上前。
文學院輔導員讓大家安靜,開了免提,方媽媽的聲音從那邊傳來。
方瀟瀟騎在窗戶上,聽到媽媽的聲音,眼眶瞬間紅了。她剛才說要跳樓全憑受到委屈一時衝動,這會兒冷風一吹腦袋裡的熱血一散,人也漸漸冷靜下來,覺得自己真的跳下去了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的傻/逼。
但就這麼灰溜溜的下去,又很不甘心。
她扣著窗戶的邊框,對為首的三個輔導員道:“讓方敏珠過來,讓她和我們當麵對質!看到底誰在說謊!”
她現在對方敏珠恨得牙癢,夾雜著被冤枉的憤怒和委屈,恨不得馬上撕下對方虛偽的麵皮,爭個是非黑白。
“她該說的都說了,不用叫她過來。”外院輔導員堅持,開玩笑,一個已經要跳樓了,再叫來吵起來兩個一起跳怎麼辦?如果真的有一個要跳,那他也不希望是他手底下的學生。而且這接二連三的,都拿跳樓來威脅,他心裡也窩著火呢。
文學院和音樂學院的輔導員都很年輕,才任輔導員沒多久,沒經驗,一切還是以外院輔導員為主。除了焦急倒是沒彆的想法,還在努力規勸:“方瀟瀟,你先下來,寢室的問題我們想辦法給你們解決,保準讓你們滿意。”
怎麼滿意?這句話聽在現在的方瀟瀟耳朵裡像就是一張空頭支票。但她也看出來了,做主的是方敏珠的輔導員,他不鬆口保證,說什麼都沒用。
外麵寒風凜冽的,她扣在窗框上的手已經被凍得有些發麻,往樓下遙遠的地麵看了一眼,還有些頭暈。
十八歲涉世未深的少女,在對方強硬的情況下被逼的進退維穀,她沒辦法,看著周圍聚集得越來越多的人,一咬牙閉著眼睛就往底下拉著她衣服的青黛身上倒去。
青黛伸手去接人,卻感到手臂被掐了一下。那一瞬間福至心靈,她雙膝一軟,抱著方瀟瀟跪坐在地上,泣到:“瀟瀟……”
這一聲哭得淒楚哀婉,七分真三分假,把她最近練習的所有配音功底全都用在這裡了,聽得人心都為之一顫。
加上她一晚上沒睡又沒化妝,本來蒼白的麵色更加慘淡,眼淚一滴一滴順著臉頰滑落,活脫脫一個87年版紅樓夢裡麵那個瀕死的林黛玉。真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讓人不自覺地同情起來。
不就是比誰會哭麼,方敏珠會,她也會!
她坐在地上哭的起勁兒,圍上來想要扶方瀟瀟的人也被她揮開,大家一時心有忌憚,不敢硬來。
旁邊的人現在也基本聽說了事情的經過,都議論紛紛起來,有人乾脆勸道:“老張,把另一個女生叫來吧,我看這倆孩子也不像沒事找事兒的樣子,讓她們有什麼事當麵說清楚。”
外院輔導員沉默不語,臉色很不好看。
青黛哭的賣力,大有不給個說法就把長城哭倒的架勢。他終於不耐煩,伸手要去拉扯她,手還沒碰到衣服,就被一道聲音打斷。
“這是怎麼了?”
靡麗的音色,音量不高,還帶著些懶散,眾人卻都為之一靜,扭頭看著手插在口袋裡,仿若踏著月光而來的少年。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顧承淮一步步走到青黛麵前蹲下,看著她花貓一樣的臉,“嘖”了一聲,掏出紙巾擦了擦:“姐姐,你在哭什麼啊?”
青黛的臉被修長的手托著,還收不住地打了個哭嗝,愣愣地看著他,不明白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還是音院輔導員最先反應過來,上前道:“你是沈青黛的弟弟吧,我是他們的輔導員,事情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