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眠依舊笑著,頓一頓道:“都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的人。”
她開車來到商唐訂婚的酒店,換好禮服,從正門款款而入。
與秦家的小打小鬨相比,商唐兩家聯姻,在薑眠還沒到場前,宴會的現場已經站滿了人。
各色各樣的人物穿著名牌的衣服,品嘗著最嬌貴的酒,說得最套路的話。
宴會裡流動著輕躍的音樂,每人都表現得很有教養,主人尚未露麵,暫且低低說著話。
薑眠正與人寒暄,身後有人熱情喚她:“哎喲,這不是薑眠嗎?許久沒見,真是愈發靚麗了。”
她皺眉,回頭卻仍笑笑:“蔡太太,好久沒見。”
珠光寶氣的蔡夫人帶著同樣精心裝扮過的女兒走來。
蔡夫人握住薑眠的手,熱情地讓她略感不適,然後又在一番東拉西扯後,突然將話題扯到薑眠離婚後的生活不易上。她情真意切說薑眠要獨自撫養前夫兒子、打理生意,實在不易,為什麼不趕緊趁著年輕再嫁?
薑眠還未搭腔,蔡小姐就嬌嗔道:“媽,您好端端跟薑眠姐說這些做什麼?薑眠姐這麼年輕漂亮,有什麼好急的?”
“你們還年輕,不懂。女人花期本就短,更何況薑眠還帶著兒子?如果是女兒還好,以後最多就是辦份嫁妝的事,但若是兒子……”蔡夫人長歎口氣,以過來人姿態勸道:“現在社會,人人現實。涉及到婚嫁,但凡手中有點東西,必定慎之又慎。”
“薑眠呀,我當了十幾年母親,自然懂你。孩子是自己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心頭肉,交給誰都不放心!可你還有大半輩子要過,不能就這樣為了孩子孤獨終老吧?現在你說不婚什麼的,都是憑心性說的氣話,等時間一長,孩子長大了、獨立結婚,到時候就剩你一個人怎麼辦?婚姻真得趁早有資本就挑,彆等上了年紀再後悔就沒用了!社會新聞不總說什麼大齡剩女,不就是因為這樣嗎?”
“人性中,夫妻關係遠遠不如母子關係牢固。丈夫可以隨時變前夫,但兒子永遠都是兒子。所以男人都不願意娶離異女人,更何況還帶個兒子?生怕女人圖他養個‘前夫孩子’,即便養大彆人孩子,自己老了就被卸磨殺驢丟掉了。哪怕雙方再有子,資產有限,一碗水端平有問題,端不平也有問題,到時候必定出現各種家庭矛盾。”
“薑眠,你也彆嫌蔡姨說的難聽,這就是現實!當然,世界上並非都是隻考慮利益的人,肯定也有因為愛情的婚姻,但是血淋淋的利益算計終究占多數,美好的愛情是少之又少的童話故事。就像你跟謝家那位,哪怕你們是青梅竹馬,學生時代純純的戀人,還不是說離婚就離婚?所以蔡姨勸你乾脆把孩子給謝家,說不定還能再拿筆賠償費?然後拿著這筆錢,抬高自己身價,趕緊挑個合適的男人多好?”
蔡夫人語重心長地勸,實在是字句珠璣,無懈可擊。
要是心性不夠堅定的人,當真能被她繞進去。
薑眠笑著聽完,悠然地晃著手中酒杯,因為她感覺不大對勁。
果然——
“姐,外甥女,你們在聊什麼?”一個聲音從旁響起。
三十歲出頭的西裝男子突然出現,狀似無意地看見薑眠,然後行為舉止像極所謂的“一見鐘情”,先是瞳孔驟大,然後失態地愣住,最終直至蔡小姐出聲喊,才回神問道:“請問你是……”
“都多大的人,怎麼還像毛頭小子一樣?”蔡夫人笑著拍他手臂,取笑道:“你前段時間不是總誇四膳堂東西好吃?還誇那幕後老板聰明有格局?喏,這位就是你心心念念著的四膳堂老板。”
“我哪有心心念念?”男子難為情極了,忍不住又窺視薑眠兩眼,喃喃道:“姐,你就彆打趣我了。這位年輕美麗的小姐,怎麼可能是當老板的?”
蔡小姐掩嘴,咯咯笑道:“誒,舅舅,我從未聽你誇彆人。今天怎麼就舍得開口誇薑眠姐了?”
男子疑惑地看著薑眠,再三問道:“你還當真是四膳堂老板?”
薑眠疏離有禮地點頭。
他頓時目露欽佩,忍不住伸手與她相握,然後遲遲不鬆開。
薑眠直接用力抽回手。
他才回神道聲抱歉,禮貌後退。
蔡小姐搖頭晃腦地打量他與薑眠,突然語出驚人:“媽,薑眠姐跟舅舅好般配呀。”
“胡鬨!”蔡夫人適時伸手拍她,但眼底閃過一道算計的光。
蔡小姐嘟噥道:“媽,我說的是實話。薑眠姐離婚了,舅舅也是單身,這不就叫緣分嗎?”
被蔡小姐這樣打趣,男子是又局促又竊喜地低下頭。而蔡夫人仍是等女兒講完話,才慢聲斥責她胡說,又伸手去拉薑眠想借機說點什麼,但薑眠抬手捋頭發,剛巧避開她的手。
蔡夫人起初不覺,又想伸手,可惜還被避開。
這回,她不得不抬頭看著薑眠,對上薑眠如烏黑死水的眸。
薑眠麵上是笑的,但眼底毫無笑意。
蔡夫人眉頭微蹙。
薑眠微微鞠躬:“蔡夫人,不好意思,我那邊還有事就先失陪了。”然後不管蔡家母女如何挽留,轉身就走。
人一走,蔡小姐就跟自家舅舅討論剛才的演技,卻遭蔡夫人斥道:“算了,她估計都看出來了。”
“那又怎樣?”男子自信道:“這薑眠又不是什麼黃花大閨女,能被我看上,還算是她運氣好。”
蔡夫人嗤笑:“你看上她,她可沒看上你,再說了以謝珃如今表現,他好像不願意鬆手。”
男子皺眉:“那我們就趕緊的。姐,我不嫌棄她嫁過人,隻要她能處理掉兒子的事,我可以娶她。”畢竟圈子裡又年輕又漂亮還有錢的女人,基本上都瞧不上他這個離過兩次婚的,所以他將目標降了一級,現在瞄中了離異的薑眠。
蔡夫人道:“你們如果真能成,你肯幫她養兒子,謝董也不肯。薑眠將他們搞得顏麵儘失,但為了這個寶貝孫子,他們似乎還願意重新接納薑眠回來?”
“這不可以!”蔡小姐驀然失聲說道。
蔡夫人疑惑地看向她,後者趕緊藏好情緒掩蓋過去。
男子道:“那正好。我就把這個孫子還給他們,說不定還能掙回點好處,雙方皆大歡喜。”
蔡夫人道:“薑眠能坑走謝珃大半身家,她可不是什麼簡單角色。你駕馭不住。”
男子嘖嘖搖頭:“誰說的?我跟謝珃可不一樣,年輕人偷吃不擦嘴,連樣子都懶得做,證據一抓大把,沒被淨身出戶都算好的!再說了,如果我跟薑眠結婚,有錢的是她不是我,就算日後再離婚,吃虧的也不會是我。”
“那倒也是。”蔡夫人轉念一想,滿意笑了:“反正結婚離婚你都沒什麼損失,那我就想辦法撮合你們兩個!”
薑眠目前還不知道蔡家打著各種算盤。
但她後麵再與其他人交談時,發現氣氛有點不對。有些人如同蔡家母女,用著層出不窮的手段企圖給她介紹對象,赤.裸裸驗證她察覺到的詭異。
於是,在商唐兩家訂婚主角露麵吸引全場矚目時,她悄悄退到角落沙發休息。
那裡有幾張沙發相互抵著。
正當薑眠複盤思考時,有人背靠她身後沙發而坐,忽然開口:“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
“你是?”薑眠扭頭,看見一個明豔冷漠的女人,眼神幽異,望著如同望進深井。僅憑這雙眼,薑眠就猜她應該是個聰明人,而且——
“開業那日,你是坐在薄夫人包廂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