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句,薑眠身子前傾,錐心發問:“你到底是哪一種?”
有些時候,薑眠也是很容易心軟地,畢竟同為女人都不容易。
可惜,李執妻子依舊是哭鬨地想撇清責任,還指責薑眠心狠要逼他們到絕路上。
明明人都沒事了,就不能高抬貴手放過一馬呢?
就不能以和為貴?當作多交個朋友路好走?
嗬嗬,薑眠失笑,笑得抑不可止:“我人沒死就能當一切都沒發生過?你們腦子長的真奇怪,而且我為什麼需要跟你們交朋友?你們能給我什麼路走?你們是有權有錢還是手裡有刀能殺人呀?”
那幾支斷杆當時硬生生刺入她的身體,生鏽腐爛的破鐵,距離她的心肝脾很近很近,近到她覺得自己血液都染上鏽味,而痛得快爆裂的不隻是她的心肝脾,是渾身上下包括皮肉,動一下也痛,呼吸也很痛……
後來她渾身打著石膏僵硬地躺了七天,不能動、不能坐、時時刻刻承受著傷口的撕扯……
直到現在,即便傷口結痂仍是在痛……
這些痛苦統統不是簡單幾句話就能概括的折磨,她全憑一股憤怒跟仇恨給熬下來。
身體有多痛,痛了多久,薑眠就有多希望這些傷害她的人加倍痛回來!
李執夫婦嘴巴太緊,毫無歉意。
薑眠心裡不起半分同情,也就沒打算客氣,吩咐董雪帥可以回去了。
..
醫院。
路涵正對著空無一人的病床“放射”冷空氣,顯然不知道薑眠組團去搞事。
薑眠認錯並接受批評,乖乖挪回床上再度躺屍。
這回不用路涵再播放“大悲咒”降怒,她情緒平穩、神態安然,又閉眼沉思了很久,腦海裡已醞釀好所有的內容,然後——待路涵前腳邁走——拿起電腦親自操刀一則聲明,附帶李執的全家照,直接發布到四膳堂官網跟各家網絡媒體中。
董雪帥擰眉:“我們應該找證據申請重審,你就這樣在網絡曝光他們不合適。”
“我知道不合適。”薑眠無所謂地點頭,“所以我做好準備接受道德的譴責,以及警方的批評警告。但我身為受害者不服這個‘證據不足、疑罪從無’的結果,決定不擇手段地調查真相,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我的行為最多缺德,即便違法但情有可原,最嚴重的後果就是幾天刑拘罷了。”
她唇邊忍不住泛起冷笑:“……我擔得起後果。”
所以,不僅是官網跟網絡媒體,就連薑眠名下所有實體門店都用立體廣告牌公布這一則聲明:薑眠實名反對警方因為證據不足而宣判此案為普通交通事故,直接對外展示自己鑒傷移位的醫院報告和李執一家三口的照片,重金懇求社會人士提供有關這家人的任何不軌線索尤其是——錢!
她也學李太太賣慘,說自己突然遭受殺害,如果不能讓凶手伏法,孤兒寡母的她們日後難安。
這種“毫無理智”甚至“枉顧顏麵”的聲明公開,無疑像顆炸彈,在現實跟網絡都炸開了。
熟人都覺得薑眠鬨得太難看了,有失體統,不知收斂,不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有人說警察調查都定案了再做這樣聲明就是誹謗了!
但也有少數人認為“證明不足”又不是篤定對方無罪!
大家對此褒貶不一,但薑眠不管,她就是要玩輿論這一套,還想儘辦法讓李執妻女以及她們身邊的親朋好友都看到這則聲明。
她在逼她們。
此時高考在臨,高三生大部分都被要求留校衝刺,留宿上晚自習。
不少學生便瞞著老師偷偷帶手機進校園,所以手機聯網就有人能刷到這則聲明。
有人認出照片裡的李心念,八卦一傳十十傳百,以至於學校大部分人都知道高三(18)班的李心念有一個疑似殺人犯的父親。
李心念雖然不愛學習,但還知道上藝校需要一個高考分數,所以勉為其難地呆在學校裡倒數計時地混日子。但久了難免無聊,就開始惡作劇地整蠱其他拚命念書備考的人,看著他們又氣又惱的樣子就很想笑。
因為在她心裡,“讀書有什麼用?還不是要出來打工?打工十年能賺多少錢?連明星一天收入都不如!”
她的目標很明確,以後就是要當明星,穿最時尚的衣服,拎最貴的名牌包,走最鮮豔的紅毯。
老師們苦口婆心地勸過很多次,但她依舊想得美,枉顧殘酷的現實中——
輪智慧,她成績倒數;
輪相貌,她連所謂的中等都無;
輪情商,自然是可想而知的低。
所以,大家是真不知她哪來的自信覺得自己可以當日進鬥金的大明星?
現在,好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幾乎全校都知道這個殺人犯的女兒了。
前期有著過節的男同學遂借機挑事,把手機擺到李心念麵前時,李心念果然被激惱了。她來回看了好幾遍,在四周各種嘲諷看戲的眼神中,惱羞成怒地將手機直接砸了。
被砸手機的男生一愣,“李心念!那是我剛買的手機,你賠我!”
李心念回吼:“你敢讓我賠?我就告訴老師你偷帶手機!”
“你好卑鄙——”
男生家裡有點錢,但更怕老師知道請家長要挨揍,所以氣勢瞬間慫了一半,可積攢三個月的零花錢好不容易購入這款新手機就沒了,心可不甘,嘴也不想留情:“行,就當我可憐你不用賠,畢竟你要是賠得起就真有鬼了!基因惡劣就是沒辦法,必須什麼樣的爹就生什麼樣的女兒!”
“一個男人嘴巴那麼賤,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
“信呀。你爸都敢殺人了,我還敢不信你會撕爛我的嘴?”
此時正是課間休息時刻,鬨哄哄的教室卻仍蓋不住兩人臉紅脖子粗的爭吵。
教導主任循聲趕來,勃然大怒:“又是你們兩個搞亂!全都跟我到教務處去,馬上打電話喊家長過來!學習不見得你們上心,拖全班後腿倒是最積極!”
兩通電話出去後,雙方家長很快抵達,當場又是另一場“廝殺”。
軟弱的李太太拽著女兒連聲道歉,而對方家長則把自家兔崽子罵得狗血淋頭險些嚶嚶嚶地痛哭。
教導主任見狀,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讓兩人在下周升旗儀式上做檢討就行了。
李太太後來拽著李心念離開,本想再叮囑幾句話,卻反被女兒質問:“他們說爸殺人了?”
“你聽誰說的?”李太太驚懼地盯著她,嘶聲說道:“彆人不知道,但你自己還不知道你爸?你爸他平時連給自己買包煙都舍不得,明知你愛跟人攀比,還要加班加點多賺錢給你買東西。他是那麼的疼你,如果連你都覺得他是壞人,那他得多可憐呀?”
李心念嘴一撇,總算有點難為情的說:“我當然知道爸不是壞人,隻是那些人說得太難聽了,我忍不下去!”
“忍不下去也要忍,誰叫咱家沒錢沒勢呢。”李太太嘶啞著嗓子叮囑她要安分,彆再惹是生非。
可李心念卻突然像明白什麼,敷衍了親媽幾句就迫不及待地走了。
李太太誤以為她將話聽進去了。
哪知道李心念當晚就偷跑出學校,找了附近一家網吧上網,到處發表薑眠仗勢欺人的信息。仇富是吸睛話題,再加上她實名曬出自己的身份證件照,連著前期撞車視頻、薑眠的聲明,仿佛是嫌網絡不夠熱鬨,一並煮沸起來。
不出所料——
薑眠和李家三口被推上風口浪尖。
薑眠其實做得還不算太絕,畢竟都是鵬市本地鬨。但現在卻是李心念自己非要上躥下跳,迫不及待將這樁事捅向全國各處,而且她還生怕彆人不認識她,各種替父“洗刷”冤屈的帖子都附帶自己高清修飾過的美圖,一個悲情劇卻透出某種滑稽低俗。
隻要細想就明白了,李心念想紅。
薑眠冷笑,也就隨她肆意去鬨,自己反而一派“偃旗息鼓”地待在醫院精心休養。
幾日後,路涵終於開口說薑眠可以通過適量運動做康複,她立即雇了一個教練在附近空地陪自己練車。
“???”哪有人康複是練車?路涵他們隱隱覺得不對勁。
可薑眠說這場事故讓她對駕駛有了陰影,需要克服心理障礙。
話雖有理,但薑眠克服態度比當年考證態度還要積極,這——就更是讓人覺得蹊蹺。可眾人也實在猜不出有何蹊蹺,畢竟他們壓根兒不知道薑眠請的是教練飆車出了名!
自此,練車場上頻頻發出刺耳的緊急刹車聲。
直至薑眠出院那天,教練功成身退之時,薑眠的一句話才隱約爆出苗頭。
她問教練:“哪款車最能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