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包惜惜和沈子清兩人拿不定主意,隻能暫且按兵不動,不把這個發現告訴謝翠芝。
時間轉眼學期過半,包惜惜的專業老師布置了一道作業當是中段考核,她的注意力也投入到這上麵來。她不知道,自己最心亂如麻時候寫給謝老師的一封信,讓在遠在海島的謝翠芝心裡掀起了久久不能平複的波瀾。
謝翠芝覺得自己輔導過的這個學生上大學後可能遇到了很大的苦惱,在她最新給自己寫的一封信中,隔著信紙都感受到了她滿滿的欲言又止。
包惜惜每次來信,雖然喜歡這也說那也說,但也過是出魚想告訴她更多情況,絕不會邏輯不通語無倫次。可最近這封信中,數次突然問她,人到底是該難得糊塗,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白不枉此生。
謝翠芝猜不透,這孩子到底是在學習遇到了什麼困難,還是和沈子清之間出了什麼問題。
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都讓謝翠芝擔心不已。
她也曾去傅家想不著痕跡從沈倩瑤那打聽點什麼,對方卻隻說他們在北大一切都很好。看樣子包惜惜這份苦惱隻向自己隱晦透露了。
這份信任沉甸甸,讓謝翠芝想起自己的從前,甚至還有那段她一輩子都不想再憶起的記憶。
向來不回信的她,這次還是拿起指筆,給包惜惜回了一封。內容簡單,不過是鼓勵包惜惜要勇敢直麵生活給予的痛苦。
寫完這些話,謝翠芝自己都笑了。
道理她會,真正做到有多難她也知,偏還要將這樣的話說給彆人。
這封信寄出一個月後,謝翠芝再次收到包惜惜的來信。從文字上看,她的情況並沒有好轉,似乎還更嚴重了。不過這次的信倒讓謝翠芝敢肯定,包惜惜心中隱晦提及的問題應該是感情方麵的。
這肯定並沒有讓謝翠芝鬆一口氣,相反的,更加憂心忡忡。
她擔心是不是沈子清上大學後禁不住這花花世界的誘惑,做了對不起包惜惜的事。
也許是淋過雨的人知道淋雨是什麼滋味,謝翠芝麵上泰然自若,實則心裡對包惜惜和沈子清擔心不已。
兩人才十九歲,又考上了大學,人生才剛開始,且可以預見未來一片光明,她真不想他們因為感情上的一些坷坷坎坎誤了一輩子,她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謝翠芝不想再妄加猜測,直接在回信中問包惜惜,是不是和沈子清出了什麼問題。
有些事,也許冥冥之中早有注定。謝翠芝這封信竟然寄丟了,包惜惜並沒有收到。而她久等不到回信,則誤以為是默認。再加上臨近期末,包惜惜學習上幾乎要應付不過來,就沒再這麼頻繁給謝翠芝寫信。這一連串巧合,讓謝翠芝懸著的心繃到了極點。
她發過誓這輩子不再出島,可因為擔心包惜惜和沈子清,她怕是要破了這誓言了。
海島學生的寒假要早一些,在結束了本學期的課程後,謝翠芝做了個重大決定,她要去北大看看包惜惜和沈子清。
謝翠芝要出島這一舉動震驚了不少人,甚至有人擔心她會不會離開了就不回來了。
要知道海島就那麼幾個老師,像謝翠芝這樣的更是絕無僅有。不過擔心歸擔心,島上居民也沒說什麼,隻祝她一路順風。
謝老師已經在島上待了二十餘年了,教育了一代又一代的學生,島上居民對她隻有感激,絕無束縛著人家的道理。
謝翠芝坐上了出島的輪船,好些船員都還是最初那一批。不過因為她沒怎麼出過島,大部分人都不認識她,除了當麵親眼目睹她差點做了傻事的那位老船員。
他對她印象可太深刻了,後來也從島上居民那知道,這女子是位受人尊重的老師。
時隔這麼多年再看到她坐船,老船員視線幾乎不敢離開她,也不敢去打擾她。直到船順利到港,她即將下船,他才忍不住叮囑了句,讓她照顧好自己,島上的孩子們都需要她。
這樣的話在碼頭等船的時候不少路過的居民也對她說過,可這僅有一麵之緣的老船員也對她說,還是讓她愣了愣。
她禮貌點了點頭,並沒有想太多。
直到到了火車站,坐上了往北的火車,她才忽然回過神來,那人莫不是當年救了她一命的船員?
過去太久,樣貌已有了太變化,她記不起來,也不敢肯定。隻是想著,若然真是他,下次遇到還是要好好感謝一番。
且不管她這些年來活的如何,終歸是他,才有後來的她。
火車緩緩向北行駛,火車軸輪轉動喀嚓的聲音,一下子將她帶回到了十幾年前……
謝翠芝心臟猛的一揪,用力甩了甩頭,告訴自己不要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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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期末考壓的快喘不過氣來的包惜惜不知道,自己牽掛的那個人,已坐上北上的火車,幾日之後他們將會相見。
此時,她正掰著手指數還有多少天期末考試。
明明還有一個月,她卻覺得時間不夠。
平心而論,雖然當初選擇曆史係是為了讓大學四年過的輕鬆一些,但開學以來她可沒半點怠慢學習。雖然沒有學土木的沈子清那樣埋首苦讀,但上課認真聽講,課後認真複習,作業認真完成,她都是做到的。可即便如此,麵對這次期末考試,她依然覺得壓力好大。也許這就是名校的壓迫感吧。
在確定施懷誠就是謝老師曾經的愛人後,包惜惜沒怎麼去物理係旁聽過。
她有些不想再見到這個男人,然而學校那麼大,又是不同係,偏好幾次在校園裡遇到過他。
包惜惜心裡本就積著怨氣,每次見完他這股怨氣就又深了幾分。
說真的,如果不是這次期末考分散了注意力,她真不敢保證自己是否已經衝到他麵前,問他還記不記得曾經的青梅竹馬愛人。
她和沈子清商量,等放寒假先去一趟海島看看謝老師,視具體情況來覺得要不要說這件事。
然而不等他們放寒假,先放寒假的謝翠芝因為擔心他們過來了。
謝翠芝知道包惜惜讀什麼係什麼班,要找她也不難。不過因為這一路被勾起了太多往事,她心情不平靜,到了之後找了家招待所住了兩天才去北大找她。
當包惜惜被傳達室的大叔告之,校門口有人找時,還摸不著腦袋誰會來找她。
看清來人,她整個人差點傻了,第一反應是不是自己看花眼。
然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人還是那個,她立刻眼紅紅衝上前,一把抱住謝翠芝:“謝老師,你怎麼來了?這不會是幻覺吧。”
謝翠芝看到她瞬間哭紅了眼,心想莫不是真如自己猜測的那樣,她在沈子清那受到了很大委屈?
看著包惜惜,謝翠芝心疼問她最近是不是過的不好?
包惜惜想到為了期末考,天天捧著本書,確實辛苦的不行,於是點了點頭。
她以為謝老師是過來人,知道讀大學並不輕鬆,才會這麼問。根本沒想到,謝翠芝這話是另一層意思。
隻見謝翠芝臉一板,又問:“沈子清呢?近來如何?”
“呃,應該挺好的。”包惜惜說的不是很確定,他們土木工程係課業比曆史係要重許多,她已經快七八天沒見過他了,這半個月來也就一起吃了兩頓飯。
謝翠芝誤會更深了,眉頭不自覺擰起:“什麼叫應該?你們很久沒見麵了?他在忙什麼?”
“忙著複習呢。”
因為心裡誤會,謝翠芝認為是借口。
“實話告訴老師,他是不對你不好?”
“沒有沒有,他對我很好,隻是最近要準備期末考,比較忙而已。”
謝翠芝看著她半響,嘴張了張,最終還是沒再說什麼。
包惜惜見謝老師沒再問,熱情挽住她的手,問她怎麼會突然過來。
謝翠芝實話告訴包惜惜:“看了你寫的那封信,感覺你心裡頭藏著事。寫信問你,你又沒回,不放心,就過來看看。”
她是吃過感情苦頭的人,不希望包惜惜也在這栽跟頭。
包惜惜聽到這回答,心裡既感動又百味雜陳。她有些後悔,不應該寫那封信的呃,害得老師那麼大老遠跑過來。但是看到這麼久沒出過島的老師因為這事出島了,她又有些高興。
不過,老師說寫信給她了?
包惜惜麵露困惑,說自己根本沒收到過老師的回信。
謝翠芝愣了楞,明白過來,自己寄出的這封信怕是寄丟了。
她竟然沒想到這個可能,關心則亂,她真是昏頭了。
謝翠芝苦笑著搖了搖頭,問包惜惜下午有沒課。得到肯定答複,她把自己住的招待所說出來,讓對方先回去上課,下了課有時間再去招待所找她。
包惜惜也知現在這點時間根本不夠兩人敘舊,但還是可以送她回招待所的。不過被謝翠芝拒絕了。
“我還想四處走走,你下了課再來找我。”說到這她頓了頓,“記得叫上沈子清。”
“嗯。”
得到包惜惜肯定答複,謝翠芝離開了,包惜惜看著她走遠後才轉身進了校門。
世上的事有時候就那麼巧,謝翠芝身影快要消失的時候,施懷誠剛好結束一天的課程,從學校出來。
他一眼就瞥見那抹背影,整個人跟見了鬼一樣,瞳孔瞪得老大。呆愣了兩秒後,瘋狂朝那背影消失的方向追去,然哪還有什麼熟悉的身影。
站在大街上,施懷誠想笑,這樣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