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經知道她不在了,明明知道她和家人已經葬身海底,卻還是每每看到背影和她相似的人,會以為她還活著。
因為這一插曲,施懷誠心情很低落,回家的時候繞路去買了一瓶燒酒。
他們住的房子是京城很常見的小胡同裡的一間小四合院,老婆劉小花正在做晚飯,看到他有拎著一瓶酒回來,臉色頓時不好。
“不是不讓你喝酒嗎,怎麼又買了,也不看看自己身體什麼情況。”
施懷誠沒在意她的念叨,隻是說讓她炒碟花生給自己下酒。
劉小花不想,可也知道沒辦法勸服丈夫。
炒好花生端進客廳,發現他沒有下酒菜也已經吃了小半瓶。
她把花生擱在桌子上,順勢在他對麵坐下,邊看著丈夫喝酒,邊和他嘮嗑。
“小強馬上要考高中了,你好歹關心一下他的學習。”
小強是他們的唯一的兒子,今年十六歲,因為一些原因耽擱,今年才讀初三。
“我知道你忙,除了上課還有彆的科研項目。但你可是堂堂北大教授,兒子成績太差也不好。”
施懷誠沒說話,隻是在妻子說話期間又抿了幾口就。
劉小花也習慣了,沉默了半響後,突然想起什麼:“對了,今天上午我遇到方醫生,他讓我提醒你有空還是早點去醫院再檢查一下身體。”
說了那麼多,施懷誠終於嗯了聲。可劉小花知道,他開口即代表想讓她停下來。
儘管還有很多想說的,想了想還是閉了嘴,起身去了廚房,繼續炒菜。
另一頭,包惜惜下課後極罕見的去了土木工程係找沈子清,告訴她謝老師來了的事。
沈子清聽後也很想早點去找她,奈何還有一節課,便讓包惜惜先去。
包惜惜想著老師的叮囑,乾脆陪他一起上課,上完課兩人一起去。
其實她也早想體驗一下,陪男朋友一起上課是什麼感覺。以前看的時候,覺得可浪漫了。
沈子清在土木工程係也算是風雲人物,幾乎每個科任老師都認識。
這節課老師一進來,下意識掃了眼全場,看到自己的最喜歡的學生這次竟然坐在後排,旁邊還坐著個女同學。
他笑了笑,打趣道:“坐在沈子清旁邊的那位女同學有些眼生,是彆的係來旁聽嗎?”
這話一出來,班上的同學都笑了,有人替她做了回答:“老師,這位女同學是曆史係的。”
“哦,沒想到啊,曆史係的同學也對我們土木工程感興趣。”
“老師,人家不是對土木工程感興趣,是對在土木工程上課的某位同學感興趣。”
“哦,是這樣嗎?不知道是對哪位同學感興趣?”老師明知故問。
沈子清擔心包惜惜臉皮薄,不想她被大家打趣,連忙站起身,主動承認這是自己女朋友。
“哦,陪對象上課呢,現在的年輕人談起戀愛來可真是浪漫。”
好在上課鈴聲響了,老師並沒有繼續打趣,注意力放到講課上來。
包惜惜可算鬆了口氣,心道,有些事情果然還是裡看浪漫。
一下課,兩人就迫不及待往謝翠芝住的招待所趕。
見到許久未見的老師,特彆是中間還發現施懷誠不僅還活著並且令組了家庭,兩人情緒都有些格外激動。
謝翠芝看到兩人一起出現,舉止之間也透露著親昵自然,懸著的心終於放下。暗笑自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精神,對感情這事果然還是反應太過了。
因為差不多到晚飯時間,三人在招待所閒聊了幾句後就去了附近一家飯店吃飯。
晚飯吃了一半,謝翠芝終於直接問出一直選在心裡的問題:“惜惜,你最近寫給我的信有些語無倫次,處處欲言又止,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想跟人說,又不方便說?”
“沒、也沒什麼,可能是那段時間心情比較亂。”包惜惜說著,心虛地扒飯。
“隻是這樣?”她的不自在可沒躲過謝翠芝眼睛。
“應該是吧。”包惜惜推了推沈子清,說:“你說是不是?”
沈子清比包惜惜更加不會撒謊,嗯了一聲後直接抿起嘴。
謝翠芝也不揭穿他們,隻是問:“什麼事讓你心情這麼亂?”
包惜惜輕咬著下唇,想了想,隱晦說道:“是這樣,我發現我們學校有個老師原來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謝翠芝沒說話,等著她往下說。
包惜惜也隻能繼續咬牙往下編:“他年輕的時候有個感情很好的愛人,後來愛人不幸去世,他轉身就娶了彆的女人。這事對我衝擊太大了,甚至有些不能接受。”說到這,她看了眼謝翠芝,看她麵色還算平靜,才問:“老師,你說男人是不是基因裡刻著利己?愛人不在了,不管生前感情多好,都組織不了他們轉身再娶。”
她知道,於大部分男人而言,一個人生活根本沒辦法照顧自己,有個妻子照顧實在是會體麵很多。
包惜惜這問題可把謝翠芝難住了,她真的難住了。
一時之間,三人都沒再開口說話,心不在焉撥著碗裡的米飯。
過了一會,包惜惜抬了抬眼,看到謝翠芝這樣,她很後悔,無比後悔。這番話肯定讓謝老師聯想到自己坎坷的感情經曆。
她忙給謝翠芝夾了塊肉,說:“哎呀,難得見麵,還是不要說彆人那些晦氣的事。吃肉吃肉,這肉挺好吃的,吃多幾塊。”
說著,她還想夾彆的,謝翠芝連忙攔住。
“我差不多要吃飽了,你們多吃點。”
“吃這麼點怎麼能飽呢,難得出來,要多嘗嘗當地的美食。你不知道,沈子清可有錢了,這些年他攢的零花錢比你一年的工資還多。”
沈子清笑了,謝翠芝也笑了:“老師老了,對吃的沒太講究,你們多吃點。”
看出包惜惜因為她的追問不得不說了事情的經過,說完又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謝翠芝自嘲笑了笑。她本就不是好奇彆人事的人,隻要兩個孩子沒有鬨彆扭就好,真的沒必要究根問底。她真是魔怔了。
謝翠芝對他們二人說:“你們也長大了,以後會遇到更讓你們憤憤不平的事。老師雖然活得也不算成功,也比你們大了幾十歲。如果願意,可以跟老師說。”
包惜惜:“嗯嗯,是我寫信的時候沒說清楚,讓老師擔心了。”
謝翠芝笑看著二人一會,又低下頭吃飯。
因為低下頭,她沒有後看到包惜惜和沈子清兩人神情複雜互看了一眼。
這短短的幾秒,兩人無聲決定,施懷誠這事在暫時不說。他們努力說服謝翠芝多呆幾天,後天就是周末,他們可以帶她四處玩玩,比如爬爬長城之類的。
謝翠芝很感動他們這片心意,笑問:“快期末考試了,學習不緊張嗎?”
“緊張是緊張,可我們是學霸呀,學霸不用臨時抱佛腳。”包惜惜這話說的還是挺心虛的,學霸是沈子清,來到北大後,她成績頂多中算。不過謝老師這麼難得才出來一次,哪怕過幾天就期末考,還是要抽出時間來陪的。
看穿他們用意的謝翠芝還是搖了搖頭,她隻是擔心兩個孩子才來看看的,不想耽擱他們學習。
謝翠芝決定的事,包惜惜和沈子清真的勉強不了。
因為心虛,包惜惜又對她說了句:“老師,我們沒有刻意要瞞你什麼的意思,隻是有些事沒想好。”
“知道了,這事是老師太過大驚小怪了,就讓它過去吧。”
包惜惜點了點頭,問:“老師,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明天吧。”
“這麼快?坐火車多累啊,好歹休息幾天。”
謝翠芝搖頭,沒說自己其實已經在招待所住了兩天,早就休息夠了。
可有時候啊,老天讓你放棄原則,似乎並不會讓事情就這麼簡單。
第二天,謝翠芝收拾好行李,一早退了房,準備去火車站。
然就在她走出招待所沒多遠,去學校上課的施懷誠就騎著單車路過。
遠遠的,他又看到了那熟悉的背影。
這二十多年,他看過無數相似的背影,從沒有哪一次像這次像到這般真切,仿佛那走在前方的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施懷誠不自覺加快蹬腳踏,心裡有個聲音在告訴自己,快追上,無論如何也要追上。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應該寫的完,寶貝們放心,現在看謝老師雖然很慘,但影子不寫虐文,我們謝老師前麵也許很‘廢’,讓人可憐同情,但她結局不是這樣的。影子想要的謝老師,是一個趟過苦難,能站在高出發光發亮的。也算是希望通過她的例子來傳達一個意思,不要沉迷在不幸的感情裡自憐自愛,要到屬於自己的天地裡去發光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