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向園想抱他,很少在大庭廣眾這麼膩膩歪歪。怕他覺得不自在,這又是在北京,隨時隨地都會碰見熟人的地方,向園還是克製了一下,手機下一秒響了,賴飛白到了。
她拖著行李箱一步三回頭,“那我走咯。”
差點撞到人了,向園絆了下。
然後路人就看著這個年輕英俊的男人走過去,把人拎住,一本正經地教訓:“看路,彆老看我。”
姑娘被訓得還挺開心,仰著頭看他直樂。
賴飛白接到向園的時候,隱隱約約覺得她身邊跟著個男人,不過轉眼就看不見了,而且那個穿長羽絨的男人還有點眼熟,沒瞧清正臉,光看個背影還挺眼熟的,遂等人上車問了句:“剛剛有個男的送你過來?”
向園綁上安全帶,裝傻:“瞎了吧你,哪來的男人?”
賴飛白狐疑瞧她,向園催促道:“快開車吧,哪來那麼多廢話。”
賴飛白咳了下,沒追究,欲言又止地看著她。
向園看著窗外,隨口問了句:“我哥回來沒?”
“回來了……”
聽見這聲,才驚覺奇怪,轉頭瞥他,“怎麼了,說話吞吞吐吐的。”
賴飛白:“你哥跟老爺子又吵架了,老爺子這兩天血壓有點高,你回去可彆氣他,大過年的,鬨進醫院可不是鬨著玩的。”
“得了吧,”向園說,“我哥又乾嘛了?”
“胡小姐的事。”
“胡思琪?”
每個男孩子心中都有個不可磨滅的初戀,胡思琪大概就是家冕心目中那個女神,從高中開始,追了十幾年,不過女神最後還是嫁給了一個有錢人。當然,不是說家冕不夠有錢,家冕長得其實也不賴,算不上多帥,但是至少也挺秀氣。
但女神堅持隻想跟他當朋友,直到後來結了婚。結果最近女神又在鬨離婚,家冕這個備胎又被人使喚上了,老爺子看不過眼就教訓了兩句,家冕當然不服氣了,從基地回來兩人就沒說過一句話。
“氣氛很緊張,沒見老爺子發那麼大火。”賴飛白說。
“我哥到底乾嘛了?”
“他把胡小姐接回家裡住了。”
“啊?!!!!他瘋了?”
家冕倒是沒瘋,隻是被逼急了,本以為是他無理取鬨,見到胡思琪向園才知道這事情似乎有點嚴重。
她身上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青紫一片,眼角都跟饅頭似的腫著。
她一直來對胡思琪沒什麼好感,吊了家冕那麼多年,向園其實挺為家冕不值得,可現下看胡思琪又覺得她可憐,這都嫁了個什麼玩意兒?
“你怎麼回事,沒報警嗎?”
家冕低垂著頭站在門口,聲音摻著點心疼:
“報了,但警察要調解,都這情況了,還調解個屁啊?不是第一次對你動手了吧?”
胡思琪長得算標致,身材高挑又緊俏,如今這模樣,向園怕是走在路上碰見都認不出來。
胡思琪顯然是剛哭過,雙目泫泣,他見猶憐。
“家冕,彆說了。”
“你離不離婚?”家冕問她。
胡思琪猶豫,家冕真是氣得不行,“就這麼個男人你他媽留戀他什麼啊?”
“我現在這樣,離了婚,要再找很難,我媽說。”
向園開玩笑說:“彆啊,我哥娶你,他迫不及待呢。”
家冕恨不得打死這個話多的妹妹。
“你爺爺不喜歡我。”胡思琪算是很有自知之明。
向園笑笑:“我是覺得,誰喜歡不喜歡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哥哥要喜歡你,我哥哥喜歡了你這麼十幾年,你看,你找男朋友他等你分手,你結婚他等你離婚,一聽到你有事兒,半夜沒穿褲子就滾下床去接你,小姐姐,說實話,誰的人生不值錢啊,好幾次我哥都下定決心要忘記你了,你又巴巴跑出來給他希望,說實話,不隻是我爺爺不喜歡你,我也不喜歡你。我話說完了,你倆愛咋咋地,我陪我爺爺下棋去了,老人家心臟不太好,經不起你們這一下下的。”
……
大年三十,大街上張燈結彩,燈籠一串串如同連著串兒發著光的紅蘋果掛在樹梢上,照得整個北京城流光溢彩,散著五光十色的光芒。廣場上人山人海,小孩手裡一人一串黃澄澄紅彤彤的氣球。
整個城市一派喜慶,連樹梢間都仿佛有音符在跳躍。
唯獨隻有一個地方冷冷清清,連隻燈籠都沒有。
三井胡同很安靜,胡同口擺著些零碎的破銅爛鐵,一碰就哐當哐當直響,刺耳又尖銳,時不時會有醉漢路過,腳尖一踢,樓頂上就會有住戶探出腦袋來指著那醉漢的腦袋破口大罵。
胡同口燈光陳年老舊,接觸不良,滋滋啦啦,一會兒滅一會兒暗,明明滅滅地光影交錯。
老慶車停在胡同口,昏黃的街燈,一個人的都沒有。
老慶敞著駕駛座的車門,他坐在,兩隻腳擱在地上,徐燕時靠著後排的車門抽煙。
“他真走了?”
徐燕時後背靠著,仰著頭,一口一口地在路燈下吐著煙圈,聞聲旋即低頭重吸一口,嗯了聲。
老慶不可思議,怎麼會有這麼絕情的父親。
“一句話沒給你留?”
“留了,”徐燕時到家的時候,桌上就一張紙條,“給我留了一筆錢。”
“多少錢?”
“五十萬。”
“徐成禮呢?”
“帶走了。”
老慶罵了句臟話,非常無可奈何地豎了豎大拇指,“我靠,你爸真的絕了,絕了,就為了那個女人?連兒子都不要了?當初那個女秘書騙了他多少錢啊?!他忘了?現在一句要給徐成禮一個父母俱全的健康成長環境就巴巴帶著小孩回去了?拿五十萬把你打發了?!”
老慶是真心疼了,根本不忍看他,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
是啊,就因為這樣他被他親生父親拋棄了。
徐燕時抬頭望著樹梢間傾灑下來的月光,亮亮的,像某個人的眼睛,純淨無暇。
隻有老慶知道,雖然他不說,但徐燕時這樣是真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