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不用她真懷孕,但你要讓她以為她自己懷孕了,而且這個期限不用很久,一個月就夠了。”
男人的語氣輕描淡寫,“你是醫生,又是她最要好的朋友,這件事情對你來說應該不難。”
“你要對夏夏做什麼?”
“這和你五官,你告訴我做不做這樁交易就行了。”
林潼潼抿著唇不說話。
江時彎了彎唇:“林小姐,這樣揮揮手就能淨賺幾百萬的生意,說不定你這輩子也就隻能遇見這麼一次,我要是你的話,我會迫不及待地答應。”
“夏夏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那你有沒有想過,就算事情暴露了,你也有一萬種理由可以解釋?”
他懶洋洋往後一靠,“比如是不小心分錯了藥,比如是假性懷孕或者驗孕棒出錯了,比如是想幫她增加嫁入豪門的籌碼,你隻是讓她誤以為自己肚子裡有了個孩子而已,你又沒有害她,哪怕到了法庭上,你請個好一點的律師,都有很大的幾率能被判決無罪。”
“......”
“我行程很忙,沒有太多時間陪你在這裡猶豫,你最好在三分鐘內給我回複。現在開始計時。”
.
林潼潼走後,感應星從他外套口袋裡飛出來,在他麵前晃來晃去:“殿下,您剛才的樣子很炫酷。”
“有話就直說。”
“您之前不是說,不能用壞人的方法去對付壞人嗎?”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鬼話?”
“上個世界的時候,你說你是江時不是傅嘉石,所以你不能跟他一樣無恥。”
男人忍不住彎唇笑了:“小朋友你犯蠢的樣子可真可愛。”
感應星:“......”
萬萬沒想到,它從二殿下嘴巴裡聽到的第一句誇獎的話竟然是這樣的。
“可是你上個世界就是這麼說的,我沒有記錯。”
它勇敢地反駁:“你還說因為你是江時,所以你不屑利用強權和歪門邪道的手段去壓迫彆人來完成目的......您說那樣的任務是沒有靈魂的。”
在他波瀾不驚的注視下,感應星到底還是慫了,情不自禁帶上敬語,把好好一句質問硬生生說成了乞討。
對此,丐幫幫主江大佬給出的回應是:“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
感應星:......又他媽是什麼話?
“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
男人靠著椅背,半眯著眼,像個神棍一樣,“如今的江時已經不是過去的江時,你要學會用發展的看世界,明白嗎?”
“可不可以說的白話一點,我的地球知識還沒有學的很好。”
“你是白癡嗎?”
——從這句話可以看出,二殿下絕對成為不了一個好老師。
如果有一天丟給他一個管理幼兒園的經營類任務,他一定就會是那種通過體罰和威脅來逼迫學生就範的教育者之恥。
好在感應星是個脾氣軟的小星星。
就算被這樣罵也不生氣不發火。
或者說壓根不敢發火。
“你告訴我這個世界的江時和上個世界的江時人設能一樣嗎?”
“......不能。”
男人懶洋洋地重新合上眼:“對於這個世界的江時來說,有捷徑不走是傻子。我不靠強權和歪門邪道的手段,難不成還要通過誦經念佛去感悟那些屠夫讓他們對自己的所做所為感到後悔?”
“你彆忘了,這個世界的江時,他本身就是個屠夫。”
“隻不過他不會缺斤少兩,錢貨兩清買賣公平,而季夏夏那一家子人,往豬肉裡注水打激素賺的個盆豐缽滿,還要跟官府哭訴他們生活不易,把吃虧的買主告進大牢。”
“凶神惡煞的屠夫和舉著屠刀的佛祖,真說起來哪個都不無辜,但前者隻讓人退避三舍,後者就叫人像吃了屎一樣惡心。”
“......”
感應星沉默半晌,小小聲問,“我們以後,可不可以用好聽一點的比喻?”
“愛聽聽不聽滾。”
“.....”
.
在感應星麵前凶橫眉怒目說教的江時,在任務對象麵前瞬間就變成了溫順的小綿羊。
從咖啡館裡出來上車之後,他又開始給笛好打電話。
接通後第一句問候:“哈嘍啊靚女,婚離掉了嗎?”
電話那頭頓了三秒。
“你是複讀機麼江時?”
笛好握著手機咬著牙,“一天問三遍,離婚離婚離婚,你有本事去民政局問啊。”
“那究竟離掉了沒有?”
“沒!”
她沒好氣地繼續道,“跟江謹言約了明天上午去辦手續。”
“離婚協議書上的要求他都同意了?”
“他為什麼不同意?我幾乎是等於什麼都沒要好嗎!他要是不同意才是天理難容。”
“季夏夏不知道吧?”
“應該不知道。而且我現在才發現江謹言這個人腦回路特神奇,當時他在猶豫要不要跟季夏夏講這件事,我就隨口說了一句說‘男人最好不要整天叭叭叭聒噪的像隻鸚鵡一樣,最好等到一切都萬無一失了再給對方一個驚喜,這樣的男人才有擔當’。”
“然後呢?”
“然後他就信了。”
雖然江時看不見笛好的神情,但他覺得她應該在電話那端翻了個白眼,“我要是早知道他這麼容易被說通我他媽就......真是,掛完電話那一刻我腦殼都開始疼了,江謹言果然配得上當江圓圓的親生父親。”
“那你明天早上幾點去辦手續?”
......笛好感覺自己腦殼又開始疼了。
她揉揉眉心:“大哥你不要跟叫魂一樣一直催這件事好嗎,心態放輕鬆一點,這個婚隻要想離總能離掉的,我之前拖了那麼久是因為老娘壓根沒想過要離婚!”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忍不住抬高,語氣凶狠甚至還帶上幾分莫名的惱怒。
顯然是被江時複讀機似的催促給念煩了。
江時就像個受氣的小媳婦委屈巴巴,卑躬屈膝的態度讓感應星唾棄:“我知道,我隻是怕再拖下去你肚子的孩子月份不好說,早產兒七活八不活,但不管怎麼樣,總不能五六個月就出生吧你說是不是?”
“......”
萬籟俱寂。
整通電話除了屏幕上的通話時長在走,其餘都仿佛凝滯了一般僵住。
如果不是還能聽到聽筒內傳來的呼吸聲,江時都快以為笛好已經把電話給掛了。
“哈嘍靚女?你睡著了嗎?”
笛好深吸一口氣:“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
“你說你懷孕的事嗎?”
“啊不然咧難不成你也懷孕了?”
“......”
終於知道被人懟的想打架是種什麼樣的感受了。
遭到反噬的江時同學放緩語氣:“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給你做檢查的那個婦產科醫生是季夏夏的閨蜜,我從季夏夏那裡查到她身上,本來是想逼問季夏夏的事情,結果沒想到她還附贈了我一個消息。”
“......就是我懷孕的消息是吧?”
江時彎彎唇:“是。”
這件事情半真不假,江時也不算完全騙了她。
畢竟林潼潼走之前,確實把這個消息透露給了他。
電話那頭又靜默了許久。
“其實本來。”
隔了好半晌,她才緩緩開口,“要不是因為有了這個孩子,我本來並不打算在我爺爺還活著的時候主動跟江謹言提離婚的。”
“你知道我爺爺是一個非常信守承諾的人,當初江謹言出車禍變成了植物人,我爸和媽其實都反對我嫁過來,但是他硬逼著我履行了這樁婚約,為此還中斷了我在國外的學業。”
江時握著手機,靜靜聆聽。
“我爺爺在某些方麵非常固執,甚至古板的有些封建,獨斷程度比你爺爺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正因為他的古板和封建,我當時才會答應他的要求嫁給江謹言......你可能不知道,我爸爸除了我,其實有過彆的孩子的。”
“我七歲的時候,他在外頭養的情人懷孕了,我爸高興的快瘋了,他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想生個兒子。但是最終,那個孩子流掉了,是被我爺爺逼得。他說笛家就沒有讓外室子繼承家業的規矩,他寧可讓我以後把我生的外孫抱回來養,也不會承認我爸養在外頭來路不明的私生子。”
“你可能會說這本來就是應該的,但每個圈子有每個圈子心照不宣的處世規矩,我爺爺能做到這一點,在我看來,已經非常了不起了。從小到大,除了這樁婚約,他沒有任何地方對不起我,供我衣食住行,教我是非對錯,從未騙過我,辜負過我,坑害過我,他對家裡所有人都不苟言笑,唯獨對我百依百順,甚至在逼迫我爸爸的情人打胎時,就已經立了遺囑,明確規定他離世以後,八成的遺產身家都留給我。”
“而我除了這樁婚約,幾乎沒有可以用來報答他養育之恩的東西。他重信一生,這樁婚約還是他老師定下的,我真的不想因為我而毀了他的清譽。”
笛好微頓片刻,輕輕歎口氣:“結果現在我還是得辜負他,果然孩子生出來都是討債鬼。”
......
這麼長一段話說下來,她的語氣一直很平靜,嗓音也淡淡的,不像是在述情,反而像是在照本宣科地念課本。
但江時聽出了裡頭的認真和傷心,還有濃重的自我譴責。
他歪著腦袋想了想,忽然問:“我太爺爺當時定婚約的時候,其實隻是說結兩家之好,並沒有說這個兩家之好一定要由江謹言來完成對不對?”
“......你想說什麼?”
江時的太爺爺就是笛老爺子的老師。
戰亂之時帶著他東奔西走,好幾次以命相救,是笛老爺子這輩子最敬重的人。
他離世之前,笛母正好被查出有孕,他老人家在病床上笑著說出了那句經典台詞:如果是個兒子,兩家的小輩就互相認個異性兄弟;如果是個女兒,兩家就結為親家,行通家之好。
那個時候江時可能都還沒有變成一顆受精卵,但這個故事,家裡長輩已經跟他說了萬萬遍。
到現在,連太爺爺的台詞他都能複述的滾瓜爛熟,一字不差。
“所以對於我太爺爺來說,最重要的是行通家之好,聯姻的隻要是笛家和江家的嫡係血脈就可以了,你們家隻有你一個女兒沒辦法,但是我們家不是有兩個兒子嘛。”
笛好竟然無言梗塞。
她擰擰眉:“你覺得我爺爺會同意我跟江謹言離婚之後,再跟江謹言的弟弟結婚?”
“為什麼不會同意?”
江時說的理所當然,“從現在的狀態來看,我才是江家未來的家主,江謹言隻是一個空有嫡係血脈而無代表江家之權的少爺。按理說咱們倆結婚,才能真正實現我太爺爺的心願。”
“而且你現在還懷孕了,你就跟你爺爺說,孩子生下來後你打算讓它跟你姓,並且交給他養,繼承你笛家香火,你爺爺憑什麼不會心動?”
.....她爺爺一定會心動的。
經曆了無數次她爸的爛泥扶不上牆後,他現在做夢都希望她能快點生個繼承人出來,如果能跟笛家姓,那他老人家估計會老淚縱橫,親自出手把她安排到一個江家人找不到的地方產子,等孩子出生後再把她送回來。
——事實上,在最最最開始的時候,笛好自己就是這麼打算的。
但很快就被江時叫魂一般的離婚催促和詩歌一般的甜言蜜語給蠱惑了,生生改變了自己最安全的計劃,到最後很可能會變成現代版的蘇妲己。
江時現在還在用詩歌一般的甜言蜜語蠱惑她:“我跟你的婚姻,首先我媽肯定是支持的,我爸逆來順受慣了肯定不會反對,我爺爺隻要把道理掰開了揉碎了跟他講清楚,他就一定會同意,甚至連江謹言都會舉雙手雙腳讚成,好在以後拿這件事情來攻擊我。”
“唯一可能會反對就隻有我奶奶。但是她快死了,她的意見不重要。”
笛好:“......”
她輕咳一聲:“離婚我是肯定會離的,而且明天就離掉了。但是結婚呢,我覺得還是得先考慮考慮。”
“不用考慮,咱倆結婚才是人心所向,隻有咱倆結婚,才能換回民生安康,彆考慮了,越考慮越猶豫,到最後就會後悔終生,臨死前拍著大腿和自己的孫子一邊哭一邊說孫子啊奶奶當年沒和心愛的人在一起,真是這輩子做的最錯誤的決定。你想一想那個場麵淒不淒慘?所以彆對自己那麼狠,聽我的準沒錯。”
“......你這種滿嘴鬼話的人,沒去做傳銷真是造福眾生。”
“你先彆管眾生了先管管你自己,怎麼樣,考慮好了吧?要不要我明天開車送你去民政局,上午你們離完婚後,下午咱倆就去辦結婚手續?”
笛好的腦殼又開始疼起來:“你這樣毫無計劃和準備地隻管衝衝衝,就不擔心外麵的人會怎麼說嗎?”
“會怎麼說?說了又有什麼用?敢當麵給老子不痛快嗎?還是會當道德戰鬥士因為這件事情就拒絕跟江家合作?”
男人笑了一聲,“笛好,你看看這小區,多少家的掌舵人是私生子出生,又有多少家的夫人是小三上位?哪一家的緋聞八卦不比電視劇精彩?你嫁給江謹言的時候他已經變成植物人了,他還沒醒前小三就帶著私生子登門拜訪了,你的清白都不用自證,大家心知肚明。”
“所以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做人,肆意妄為地跟我結婚。”
“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隻要你膽子夠大,整個江家都是你的囊中之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