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琨瑜麵無表情地收回眼神。
不想聽他每日例行的自誇自擂。
“沒騙你。”
男人丟給她一個紅柿子,懶洋洋地眯起眼睛,“你看看史書就知道,很多風流人物最早發家的時候,都是身無分文的窮光蛋,純粹靠人格魅力取勝,然後一步步留名史書的。”
餘琨瑜選擇把那個柿子丟還給他。
呸,不要臉。
.......好吧扯遠了。
總之,說這麼多的意思就是:
如果真的正正經經舉辦一個婚禮,那麼按照江時這些年處下來的人脈,根本就是在給敵人自爆坐標。
所以最後,在餘琨瑜的堅持下,他們結婚的章程非常簡樸。
江時最尊敬的老師段厚主婚,他的上司蔚贛做證婚人,再加上餘琨瑜最要好的一個閨蜜算是女方見證,然後和餘家人一起,在他們的新房子裡吃了一頓簡簡單單的婚宴,就算是定下夫妻關係了。
至於江時的長輩親戚,人都在老家,一時半會兒過不來,就隻提前寫了一封信回去算作通知。
婚禮第二天,江時和餘琨瑜花費了一整天的時間,給自己在意的親朋好友們都寄了通知書,告訴他們結婚這件事兒。
通知書上除了宣告夫妻關係,還申明不受賀禮,以及再三告誡他們不要宣揚聲張,萬事低調為上。
餘琨瑜生性安靜,不喜與人結交,所以要告知的朋友並不太多,僅寥寥三四閨蜜和一位外國筆友。
如今他們都不在蘇南省,鞭長莫及的,最多也隻能回一封恭喜信。
江時的友人同學們倒是十分驚喜。
然而他們向來都是有分寸的人,知曉要低調,便都應了通知書上的請求,不送賀禮,不宣揚聲張,隻說等風波過去,再過來補這一回的喜酒。
江時十一歲離開膠安縣,很少回老家,如今連許多親戚都認不全了。
可以說主要的人脈圈子都在金陵、華北以及法國。
於是這就造成了一副十分尷尬的局麵:
他的朋友們都知道他的妻子是餘琨瑜。
而他的親戚們都以為他的嫡妻是顧長英。
這就好比,一個嫁給了江時,而一個嫁給了江家。
所以,當江時的信寄回老家,由管家拆開,一字一句念給老眼昏花的江老爺江老太太以及不識字的江母時,整個江家大堂都陷入了寂靜。
江母當年提議給江時娶妻,是為了逼他回家。
然而信去了三封,江時不聞不問,也不回,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你們娶的,我不認。
結果就在他們已經徹底死心,隻求江時能夠在追求革命的道路上偶爾緩一緩,回家來給江家留下一點香火傳承就行的時候——
江時告訴他們,他自己在外頭結婚了。
妻子餘琨瑜是個大學生,知識水平很高,思想與他十分契合,他很喜歡很喜歡。
如今他成為了一名軍人,而妻子在新聞報社工作,他們生活的很幸福,在金陵也安定了下來。
隻是今年年節空不出時間,可能得要來年才能帶妻子回家探望他們。
他還在信裡高興地寫:說不定那時,爺爺奶奶都能抱曾孫子了。
祝好。
這封信一念完,連向來話多愛念叨的江老太太,都陷入了長久的寂靜。
江母抬起頭,臉上神情十分為難:“這......這可如何是好?”
“長英這孩子性情溫順,倘若隻是在外頭納個妾室,她是絕不會鬨的。隻是小時自己娶的這個餘琨瑜......信上說還是個女大學生,想必不會甘願隻做個姨太太。”
江老太太歎口氣,“如今他兩年未歸,和長英隻有夫妻之名而無夫妻之實,但和那位姓餘的姑娘,必定是板上釘釘的了。他自己要是願意認我們給他定的這樁婚事還好,他要是和上次一樣,作死了也不願意認,我們又能拿他如何辦?”
江母囁嚅片刻:“......之前信都寫去了,小時還這般做,說不準他自己心裡已經有了章程呢?”
“我就說讓你們不要自作主張,不要自作主張!”
江老爺重重地敲著拐杖,又是氣又是悔,“他們自己的事兒,他自己心裡會沒有數嗎?你們非不聽,好了,如今鬨成這樣,我看你們要如何收場!顧家在膠安縣也不是籍籍無名的人家,顧長英娶進來又送回去,你讓縣裡的人怎麼看我們江家?真是,早說了不能讓婦人當家,顏麵都被你們丟儘了!”
“......”
他一開口,又是滿嘴的指責,江老太太和江母哪裡還敢反駁。
隻是愁眉苦臉唉聲歎氣的,老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好法子來。
就在江母眼睛一亮,似乎是想到了合適的法子,張開口想要說什麼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嘭”的一聲——
她嚇得從椅子上跳起來:“怎麼了這是!”
大堂外靜悄悄的,過去許久,沒有絲毫動靜。
江老太爺蹙起眉頭:“柴隆,你去瞅瞅。”
管家連忙應了一聲,放下信,小心翼翼地走出去查探究竟。
片刻後,他抹著汗走進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太太,少奶奶她,她暈倒在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