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客棧早早就鎖了門。
楚長醉小心翼翼的跟著那位華山派長老來到了客棧門前。
跟著他們一起過來的還有其他四個人,其中有一個是楚長醉的小師弟,另外三個是華山派自己帶來的人。
其實按照上次的經驗,楚長醉已經確定即使是在離客棧這麼遠的地方,掌櫃的也已經可以輕易就發現他們了。
但是楚長醉卻沒有吭聲。
他知道以掌櫃的這個身份,他如果想出手是一定會出手的,但他沒有出手,那這隻可能是不屑罷了。
既然如此,那他還不如拿點真本事出來。
楚長醉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死,為什麼死,但是他這個人的性格也很有趣,隻要是沒死,就喜歡在危險邊緣亂蹦。
以風無痕自己的實力,他一定是知道他們這次來是為了乾什麼的。既然他沒來阻止,那麼眼下這種生死未卜的情況,楚長醉但做無妨。
大街之上空無一人,這附近的人一般天色剛暗就去睡了,熬到這麼晚的,也就隻有習慣了伴夜色而行的江湖人。
楚長醉身穿一襲黑衣。
他找了一會位置,然後在街角處點燃了五根香。
站在他旁邊的小師弟悄悄地咽了口口水。
香無聲無息的燃了起來,火苗忽明忽滅,映照著周圍人的臉,看起來莫名的有些瘮人。
五根香一開始火苗極其的不穩定,就像是旁邊有個人正在輕輕的想要試圖吹滅它一樣,然而周圍卻連一絲風都沒有。
直到火苗持續了一分鐘左右後,它突然“呼”的一下燒了起來。
周圍的人不約而同的往後稍稍躲了一步。
一片漆黑的巷子裡竟然憑空生出一種詭異的肅殺感。
每個人的心頭都沉甸甸的。
——這叫五神天心陣。
以前小師弟也隻是聽說過,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
即使是在鬼穀門,這個陣法也不是那麼常見的,因為這個陣法不僅僅需要天時地利,還需要起卦之人高超的能力,天底下能起這個卦的人也不超過十個。
他師兄對這個掌櫃的重視程度可見一斑。
算命之人往往要起卦才能占卜吉凶,而最普通的起卦是“掐指一算”,也就是所謂的小六壬。僅僅隻需要幾個數字,就可以算出吉凶。
但是遇到一些更複雜的事情,就要用到更厲害的起卦方式,五神天心陣就算是一種。
這種起卦能夠占卜出一些很隱蔽的事物,是在無法確定被占卜人更加具體的信息時才可以使用的。
開陣需要到被占卜人所在的具體位置附近,在陰時陰刻陰日的環境下,用被占卜人的貼身物品,被占卜人的模糊信息,以及占卜者自己的血來進行占卜。
這種陣法那些其他門派的人都沒有見過,都像是見什麼稀世珍寶一樣的看著正在操作著的楚長醉,每個人眼神裡都帶著種好奇和緊張。
他們都知道,有些東西可能一輩子也就隻能看一次,再想看第二眼都沒有機會了。
楚長醉又緩緩的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小小的紙,攤開以後,裡麵有著一些木屑。
——這是之前從那個木簪上麵弄下來的木屑。
很少有人知道,楚長醉竟然考慮的這麼深。
他嘻嘻哈哈的跟著自己的小師弟用木簪開玩笑時,恐怕他的小師弟怎麼也想不到他的師兄居然留了這麼一手。
陣法中需要用到一樣,是被占卜人的貼身物品。
所謂的貼身物品,就是指那些貼身放置的東西,所以上次那個木簪不僅僅是為了讓掌櫃的平靜下來的,更是楚長醉布下的一個局。
他在第一次猜出風無痕的身份時,就已經想到要把這木簪找個機會送給掌櫃的了,因為那時候的他就已經意識到——以風無痕本身的敏銳程度,他的貼身物品一定是非常難以拿到。
所以……隻有用這種方式才可以偷偷的取個巧。
事先把一件東西留下一部分,然後再把那樣東西的本體想辦法變成風無痕的“貼身物品”。
以風無痕對那個木簪的在意程度,楚長醉相信這東西一定是貼身放置的,那個木簪恐怕一秒鐘都不會離開他的視線,甚至現在都很有可能就放在風無痕的貼身口袋裡……就像那個他從未曾離身過的黑色牌子一樣。
而這一切,也恰巧符合了“貼身物品”這幾個字。
木屑跟木簪同歸同源,用它來代替木簪也是順理成章。
楚長醉又緩緩的把那裝著木屑的小包放到一支香上麵點燃,然後看著它慢慢的燒掉。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就在楚長醉燒掉那個紙包的一瞬間,天上來了一片烏雲遮擋住了所有月光。
如果不是有這五柱香,恐怕那一瞬間,周圍所有人眼前都會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賢弟,這……”站在楚長醉身後的長老出聲打擾道,卻又立刻被小師弟製止。
“不可打擾師兄。”小師弟的表情極其嚴肅,“這個陣法特彆容易反噬,稍有差錯,師兄就會有危險的。”
長老微微的糾結了一下,但最終還是退了回去。
楚長醉又緩緩的從口袋中掏出另外一張紙,這張紙上麵詳細的寫了上次他算出來的卦像。
這所謂的五神,其實指的也就是五鬼。
對待鬼神,要充滿敬意,不得有半分隱瞞。
他把自己上次算出來的那個模糊至極的卦像也寫了上去。
一男一女,女音蒼老,測女命,女已死。
就在這第二張紙燒掉以後,周圍平地裡刮起一陣陰風。
那些武林中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這種冷並不是身體上麵的冷,而是一種深入骨髓般的冷。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十七分。
馮卿正在屋子裡麵玩手機。
她過著跟古代人完全相反的時間,甚至最近馮卿覺得自己的生物鐘已經開始朝著大學靠攏了。
想當年上大學的時候,她就從來都沒在一點之前睡過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