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 馮卿正仰頭看著天上的月亮。
她的頭上是潔白如雪的假發,腳下是升騰起來的霧氣。
馮卿的表情格外祥和,平靜而淡定的聽著自己耳邊傳來的聲音。
而在這平靜的表麵下, 隱藏的是一個人痛苦的怒吼,和無窮無儘的痛苦。
“……啊啊啊太尬了!我受夠你了我真的受夠你了!”
馮卿的朋友, 瘋了。
她在馮卿這個神經病的刺激下, 終於徹底瘋了,發出了無能狂怒。
對於馮卿這種人來說, 她的朋友喊的越撕心裂肺,她就越舒服。
要馮卿說,她的真正實力還沒有發揮出來呢,她朋友現在就有些受不了了, 真是有點小遺憾。
那這鳳舞九天她都還沒有拿出來呢, 她的朋友怎麼能這麼輕易的就倒下啊。
“你真的是社恐嗎!”馮卿聽見她的朋友在那邊撕心裂肺的道,“我看你明明挺放的開的嗎!”
呃,一般來說馮卿的確是個社恐,但是在她想要認真的玩點尬的時候,任何東西都阻止不了她了。
……
飛升是一件很難得的事。
很難說人會因為什麼事而飛升, 但是能飛升者,無一不是大徹大悟之人。
底下的江湖眾人此時此刻已經完全傻眼了。
江湖中已經有數百年都無人飛升了, 飛升之人無一不是擁有著驚人的天賦, 和超脫的心性, 以及更重要的——無人能敵的運氣。
當這些東西都聚集在一個人身上的時候, 那個人就是天選之人。
而此時此刻,客棧夥計們的眼神是震驚中帶著欣喜的。
剛剛才加入客棧幾天的風惜弱覺得自己像是看見了神跡一樣,他嘴裡一直小聲的重複著,“天啊, 天啊……”
他剛被迫加入了一個組織,結果才加入沒幾天,這個組織的老大就突然飛升了。
這放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是一個可以稱得上是踩狗屎運的事情,居然被他風惜弱給碰上了。
安火莎希看不太懂掌櫃的究竟在乾什麼,畢竟積幽海那邊很少有能活到可以飛升的那個時候的人。她隻是一直眼睛閃閃發光的看著掌櫃的,覺得掌櫃的這個樣子,就跟傳說中的女神更加的相似了。
李七的倒是臉上掛著一副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他早就知道掌櫃的是一定能飛升的。
在他當年第一天來到這個地方,他就這麼覺得了。
對於普通人來說艱難至極的飛升,對於掌櫃的來說隻不過是想做就能做到的事。
曾經並沒有那麼多人發現這一點,可是今天,這個秘密已經隱瞞不住了。
被這麼多人發現了這個秘密,李七既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一件事,又有些莫名的遺憾,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一直小心保管著的一件寶物被人給發現了一樣。
但是相比起客棧的那些夥計們,其他人很明顯就沒有那麼的驚喜。
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這更像是一種驚嚇。
在場的所有人都呆滯著看著掌櫃的,他們都意識到,今晚將會是震撼到整個江湖的一晚。
此時此刻,一心想要比試的易尺雪就忽然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明明身為江湖裡數一數二的劍客,他跟掌櫃的今夜的較量應該是明天能夠轟動整個武林的事情,但是在掌櫃的飛升麵前,這件事還是要讓個路。
而易尺雪,也正是在場所有人裡受到打擊最大的一個。
他一邊看著掌櫃的,一邊嘴裡喃喃的道,“這,這怎麼可能……”
在此之前,易尺雪雖然對掌櫃的一直有挑戰之心,但是此時此刻,他第一次生出了一種無力感。
——因為飛升之人,跟普通人已經不是同一個級彆的了。
如果說普通人跟普通人尚且還有一戰之力,那麼飛升之人跟普通人之間就隔了一條鴻溝。
這也讓剛剛才升起一絲想要對戰之心的易尺雪,瞬間打消了所有的心思。
可是易尺雪卻始終不明白。
易尺雪本以為自己的無情道才是最完美的,因為隻有無情道才最接近於天道。
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他卻一直都沒有飛升,為什麼反而是這個專心於癡情道的人,今日竟然要飛升了呢?
為什麼?
“因為……”
就在這時,忽然有一個人的聲音傳來。
那個人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稚嫩,但是此時此刻,他的語氣竟然格外的深沉。
“因為掌櫃的用情至深,已經到達了驚天動地的程度。”
一個年級看起來十歲左右的小孩來到了易尺雪的麵前。
他雙手環抱著肩膀,語氣淡淡的說。
“什麼意思?”易尺雪儘管看清了來人是一個小孩,但卻並沒有因為他的年紀而小看他。
“我沒有辦法對你說的太過清楚,不過我隻能說,掌櫃的對她的愛人,是真情實意的。”
“你隻不過是一直在鑽研天道而已,可是掌櫃的卻願意為了她的愛人,殺了天道。”楚長醉語氣平淡中帶著一絲堅定的說道。
“為了愛人……殺了天道?”
易尺雪覺得這話聽起來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荒謬。
人怎麼可能殺了天道?
如果換作另外一個人對他說這句話,那麼易尺雪一定認為那個人是天方夜譚。
但是,在當下,這句話卻有著難以想象的重量。
易尺雪從來覺得無情是最難做到的一件事,然而現在,他卻突然發現,或許有一件東西比無情更加的難。
為了一個人,而反抗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