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瑤若有所思點點頭。
老村長仔細打量她的表情:“梁道長,會不會撞邪了?”
梁景瑤淡淡搖頭:“不是中邪?至於什麼原因,我想,他應該最清楚吧。”
李玉山表情忽然大變,飛快看了眼梁景瑤立刻低下頭:“我,我不清楚啊。”
梁景瑤冷笑一聲:“死到臨頭還嘴硬,聽說過現實報嗎?”
老村長皺眉,他當然相信梁景瑤,然後想到了什麼,張張嘴,沒說。
梁景瑤也不說,請老村長進大殿,倒了一杯茶。
人性的醜惡,經不起拆穿,越深知越作嘔。
老村長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語氣低聲道:“梁道長,是不是和他父親的死有關?”
見梁景瑤輕輕點頭,他恨恨拍了下大腿:“虧我還信他,這個畜生,他,他父親到底怎麼死的?”
李玉山的父親年輕時候遠近聞名的手靈手巧,會用柳條編簸箕、筐子等各種農具,也因此,日子過的比一般人要好。
可惜命不怎麼好,老婆生兒子時難產大出血,當場走了。
他沒再結婚,一個人帶著李玉山又當爹又當媽。
從小沒媽的孩子讓人格外心疼。
李雲山,是吃百家奶長大的。
長大後學習一般,初中畢業後開始像很多年輕人去城裡打工。
李玉山父親漸漸老了,可他的任務還沒完成,兒子這輩算完了,大孫子還小,怎麼都得在城裡買套房子。
靠種地是不行的,一年的收成,不吃不喝也賣不了多少錢,他繼續編各種各樣精巧的東西,去大集賣,收入還算不錯。
三年前的秋天,去山上割騰條,一腳踏空。
人年紀大了,骨頭又脆又鬆,送到醫院,發現摔斷了腰,半身癱瘓。
再後來發生的事,隻有往生錄知道。
久病床前無孝子。
癱瘓的病人,大小便不能治理,又臭又臟。
李玉山漸漸受不了了,可媳婦以不方便的理由拒絕伺候,隻能他親自來。
癱瘓第二年,他把父親搬到放雜物的偏房。
可即使這樣,依舊受不了,他暗暗盼著父親早點死,死了大家都解脫。
父親臨死的前一天早上,他捏著鼻子,把早飯不耐煩扔到臟兮兮的桌上轉身往外跑,夏天太臭了,比下水道還讓人作嘔。
一直幾乎不提要求的父親忽然弱弱喊住他:“玉山啊,我腿疼,疼的厲害。”
“忍忍就好了.......行吧,我待會給你買點止疼片。”接近三年的伺候,早撕破臉了,李玉山不掩飾自己的想法,他說完,轉身就走了,然後,忘了。
早飯他送,中午的時候有事,媳婦送。
等晚上他回來,媳婦不耐煩告狀:“你爹又作妖了,嚷嚷著腿疼,讓我給看看,我又不是醫生,哪會看呀。”
李玉山想起父親早上說過同樣的話,擺擺手:“不用管,真慣著他了,毛病真多。”
對待父親的態度,夫妻倆一致。
認為已經很孝順了,接近三年的伺候,沒缺吃沒缺穿。
夫妻倆決定晾晾老頭子,彆整天沒事找事,腿疼?難道要去醫院嗎?
然後,晚飯讓上小學的兒子去送的。
總不能找一個小孩子的麻煩吧。
兒子很不情願,一陣風進去一陣風跑出來,門都沒關:“啊啊,臭死我了,臭死我了,爸媽,爺爺說腿疼的厲害,你們趕緊去看看。”
夫妻倆一聲冷笑。
這是演上了吧。
如果真疼,你倒是喊呀。
李玉山最後還是買了止疼片,不值錢,他怕萬一傳出去村裡人說三道四。
第二天早上,依舊是他送飯。
進屋一眼看到,桌上的止疼片沒了,一盒二十片還是多少片,父親全吃了。
李玉山大吃一驚:“爹,你瘋了嗎?”
基本常識他有,止疼片吃不死人,他擔心送醫院。
父親靜靜躺著,沒有任何反應。
李玉山感覺父親故意的,恨恨罵了幾句,依然沒得到回應,不耐煩忍著惡心走過去,發現父親雙眼緊閉,似乎......似乎走了。
他把手輕輕放到夫妻鼻子。
不用試有沒有氣,整個人已經涼了。
父親,真的......終於死了。
李玉山發出嘹亮的哭聲,有那麼點傷心,更多的是高興。
媳婦聽到哭聲立刻跑過來,跟著亮起嗓子大哭。
這是當地的傳統,據說哭的越響,讓黃泉路上的親人聽到,才走的安心。
走完過程,夫妻倆趕緊準備,首先,要擦拭下身子,不能讓來哭喪的親戚看到。
剛掀起那臟乎乎看不出本色的被子,好幾隻黑乎乎的東西忽然跳了起來。
老鼠?
父親被窩裡怎麼會有老鼠?
李玉山嚇一跳又慶幸,幸虧隻有夫妻兩人看到,然而,當目光下移,他差點沒站穩。
父親痩的跟麻杆般的腿,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