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員們一聽今天吃有野豬肉的燴菜,紛紛不自覺的吞咽了下口水，麵黃肌瘦的臉上泛著渴望的光。
搬家具時，明知看不到後院裡做飯的情況,可還是伸長著脖子朝後院看,待聞到後院裡傳來的香味時，個個精神一震，覺得自己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
現在彆說讓他們現在搬家具了，就是讓他們去搬山，他們覺得自己也能搬得動。
隨著最後一件大書櫃腳落地時發出的悶聲，金花吆喝開飯的聲音,在前後院之間來回飄蕩。
林家明明在後院擺上了座椅，但男隊員們卻一致的不上桌，而是順著牆根排成了一溜。
他們喜氣洋洋的一手端著燉菜、一手抓著冒著熱氣的雜糧饃饃,視線始終沒離開過菜上堆著的兩片肉。
隻看，不吃。
“咕咚。”
不知是誰咽了下口水，這聲音好似會傳染一般，男人堆裡頓時傳來一聲接一聲的吞咽聲。
三爺爺忍著喉嚨間的被傳染的癢意，故作生氣的敲了敲拐杖,“都看啥看？再看肉也不會生小肉，還不趕緊吃？”
隊員們轟笑過後響亮的應好。
劉大叔惡狠狠的咬了一口饃饃，接著小心翼翼的夾起肉,齜著牙咬了一丟丟的肉，眯著眼咀嚼，飽含風霜的臉上一片幸福之色。
“真香。”
滿嘴食物的隊員們,頭也不抬的支吾著附和。
燉的軟糯的菜裡，雖隻有蘿卜白菜，但蔬菜被肉香浸透,肉沾染了蔬菜的甜，連湯帶菜呼嚕一口下去，頓覺乾涸的身體被油水滋潤個徹底，滿足的人隻想長歎一聲。
埋頭苦吃的隊員們直到盛來第二碗，才有心情說話。
三爺爺不著痕跡的鬆了下褲腰帶，抖著山羊胡誇獎林海峰，順便敲打隊員們。
“海峰這娃忒實在，蓋時請咱們吃餃子，蓋完請咱們吃燉肉，這還沒過年呢，咱們都吃了兩回肉了，這福氣大了去了，所以啊，這以後海峰有啥事，能幫的你們可都得搭把手。”
隊員們七嘴八舌的接話。
“不止海峰實在，林嬸也是個實在人。”
“隊長你放心吧，這話不用你交代，我們心裡明白著呢！”
“對，我們都懂。”
老隊長聽著隊員們的表態，滿意的捋著山羊胡子。
另一邊吃席的陳大嫂等女人，看到自家娃吃的油光發亮的小嘴，拿著給鹿崽做的小鞋子躊躇不已。
送吧，她們覺得自己的鞋子拿不出手，怕林家嫌棄。
不送吧，她們又拿不出比鞋更好的東西了。
招待客人的林老娘，眼尖的看到幾人的神情，湊過來熱情的招呼著，“你們幾個咋不吃？菜多著呢，你們儘管吃，彆跟嬸子客氣。”
女人們看了她一眼，蠕動著嘴唇，卻沒答話。
林老娘覷著幾人為難的麵色，滿心不解，“這是咋了？”
幾個女人互相對視，接著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示意她人去說，坐在末尾的陳大嫂差點被劉二嫂連人帶凳子一塊推倒，還多虧了林老娘扶了一把。
陳大嫂怒瞪了劉二嫂一眼，麵對著滿臉關心的林老娘。
她深呼吸幾次，鼓足勇氣後忐忑的舉起小鞋子，“嬸，我們幾個想著海峰不大方便，就給鹿崽做了幾雙小鞋子，哪成想海峰做的衣裳比我們做的都好看，但我們又實在沒旁的東西能送出手了，所以你看這……”
林老娘詫異的接過鞋子，入手的千層底布鞋，觸感柔軟舒服，鞋麵上幾乎看不出針腳的痕跡，許是考慮到是秋天，雙層布的鞋麵內絮著一層薄薄的棉花。
這樣的鞋子一看就知是她用心做出來的，麵對真心自然得回真意。
林老娘愛不釋手的翻看著小鞋子，麵上笑出一臉的褶子。
“哎呦！你這鞋子做的可真是及時雨，我先前就想請你們幫我家鹿崽做幾雙鞋，可又怕你們忙不過來，我這就一直不敢張口，眼看天越來越冷了，我今天本都打算舍下這張老臉求你們了，哪成想你們先給我做了。
“還做得這麼好，嬸兒都不知道咋謝你好了，要是我家鹿崽看見，準得高興的抱著不舍得穿。”
陳大嫂仔細分辨著她的臉色，猶不敢信的問：“海峰不是給鹿崽買了小皮靴嗎？鹿崽還能喜歡我做的鞋？”
“咋會不喜歡？做鞋證明你喜歡我家鹿崽。”
林老娘想到孫女收到鞋子的高興模樣，笑容更盛，“我家鹿崽彆看人小，可誰對她好，她心裡可清楚了，你們說奶奶疼孫女不是應該的事嘛？可我家鹿崽就不這樣覺得，她啊，把我對她的好都記在心裡，然後找準機會就對我好。
“前兒個我渴狠了，於是等不急開水涼，直接喝的生水，這可把我家鹿崽嚇壞了，寸步不離的守在我身邊，就怕我肚子疼，咋哄都哄不走，還有啊……”
林老娘炫孫興致上來，也不在乎是不是還需要招呼客人了，一屁股坐下來拉著幾人聊天，直把鹿崽心疼她的事全炫耀一遍，才意猶未儘的做總結。
“所以啊，我家鹿崽不止喜歡鞋子，還知道你們是喜歡她才給他做鞋子的。”
聽了她的話，陳大嫂等人總算安下了心，麵上也帶出了笑容，作為送禮的一方，她們最開心的就是送出去的禮能被人喜歡。
大家摁下羨慕她有個乖巧懂事孫女的心，把藏著的鞋子全送了出來。
林老娘喜笑顏開一一的收下，捧著鞋站起身，再三道謝後，喊來兒媳交代：“麥花，你嫂子們的菜都涼了，快再端點熱菜來，記得多撈兩塊肉！”
接著她又轉過頭，對要起身推辭的陳大嫂等人說：“我都不跟你們客氣，你們也甭跟我客氣，不然你們就是跟我見外。”
陳大嫂等人也是爽利的人，一聽這話便又坐了回去，等看到新打來的菜上鋪著塊肉，頓時沒心思考慮彆的了，立即伸筷子夾起肉喂身邊的孩子。
席麵之間的桌子距離，離的都很近，這桌發生的事，其他桌上的人自然也看到了。
有心思活的女人，看到陳大嫂她們比自己多吃了一塊肉，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動著，心裡思忖：看來下次要想多吃塊肉，就得對鹿崽好點哇。
*
說是暖居宴，但因菜好，隊員們吃的比在家還快，吃完後幫忙收拾了桌椅才回家。
林海峰送走最後一個隊員，便準備去給女兒收拾房間。
他蓋房子前就規劃好了，采光通風最好的左正房留給女兒，窗戶要正對著桃樹，這樣一來，待到春日裡桃花爛漫時，女兒坐在房間裡也能看到美景。
至於室內，代表36條腿的家具——大衣櫃、五屜櫃、床、床頭櫃、書桌，四條椅子，一條腿都不能少。
甚至還得再多8條腿——女兒的梳妝鏡和梳妝椅。
林海峰推開房門，掃過室內的擺設，而後上前一一檢查過家具的邊角，見大哥按照自己的要求，把邊角都磨得油光圓潤，不會磕碰到女兒，黑黝黝的目光裡浮現出滿意。
接著從拉來的板車裡，往下拎東西布置房間。
天馬上就冷了，窗簾得用暖黃色的，一是明亮的顏色能降低寒意，二是女兒喜歡這個顏色。
女兒最喜歡花花草草，窗台上得擺一排。
老娘給女兒買的床單是桔色的，那床頭櫃上鋪著的擋灰布，得用白色鏤空花邊的，如此配起來才好看。
……
林海峰忙了整整三個小時才忙完，而後黝黑的目光一一掃視著室內，確定沒有遺漏沒布置到的地方，才去整理自己的房裡。
說是整理，也不過就是三件事。
掛上黑色窗簾、把衣服塞進衣櫃、鋪好床鋪。
十分鐘都不到，他就全部搞定了。
林海峰接著又去院內桃花樹下綁秋千，見大哥並沒有把座板上的麻繩綁成蝴蝶結，而是打了個醜醜的死結疙瘩，眉心皺起。
拎著空桶路過的林四，看到他，湊過來問：“二叔咋了？”
林海峰看到他眉心舒展，“你來幫我把繩口解開，重新綁。”
“為啥啊二叔？”林四不解的撓著頭，“這繩子綁的可緊了，我爸怕繩斷會摔到鹿崽，特地讓我們四兄弟分兩邊拽緊綁的。”
林海峰抿唇，“繩口不是蝴蝶結。”
林四：……
饒是他鬼心眼再多，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理由。
他覷著二叔的臉色，小心翼翼的斟酌著語氣說：“二叔，你有沒有想過鹿崽可能，我是說可能哈，沒有那麼喜歡蝴蝶結？”
他覺得每次鹿崽看到蝴蝶結那麼高興，純屬是因為那是二叔做的。
就比如妹妹最寶貝的小鏟子，依他看，妹妹喜歡的是小鏟子，而不是小鏟子上綁的蝴蝶結。
林海峰居高臨下的瞥了他一眼，“不可能，鹿崽最喜歡的就是蝴蝶結。”
林四被他篤定的語氣，弄得自我懷疑的撓著頭。
難道真是自己弄錯了？
林海峰用力扯了扯繩子，見繩口確實綁的非常緊，便想把繩子剪斷，“小四，幫我拿把剪刀來。”
他不等林四邁開腳，又改口道：“算了，這個不要了，再讓大哥做個蝴蝶結靠背的椅子秋千，屆時再將麻繩染成紅色，灰色的麻繩鹿崽會不喜歡。”
“不會啊，”林四反駁的話脫口而出，“鹿崽隻要有人給她推秋千，才不在乎繩子是……”
餘下的話，在對到林海峰無情緒的目光後，全部吞咽回了肚子裡。
他垂下頭，死盯著自己的腳尖，低聲說好。
“二蛋爸爸~”鹿崽快樂的小奶音傳來。
剛剛還板著臉的林海峰，在聽到女兒聲音的一瞬間，麵上春暖花開，他噙著笑轉身。
林三蹲下身放妹妹下來。
鹿崽腳剛挨到地麵，立馬撲到林海峰麵前，抱住他腿，仰著紅撲撲的小臉，撲閃著大眼無限歡喜的說：“伯伯給鹿崽做了好多好多小喵喵，二蛋爸爸你來看！”
“就5隻小貓，哪算多？”
落後一步的林豐收，拎著鹿崽的袖珍小籃子進來。
他收到包子的當晚，就帶著大兒子開始雕小貓，直至昨日，才全部雕好。
“很多啦！”
鹿崽歡喜的接過小籃子，攥著林海峰的褲腿，示意他蹲下來。
“二蛋爸爸你來看來看！”
林海峰配合的蹲下身，視線一一掃過木雕小貓們。
乒乓球大小的小貓，每一隻神態姿勢皆不相同，有舔貓爪的、有將身子團成團酣睡的……
相同的是每一隻貓都雕的惟妙惟肖。
林海峰驚訝的挑眉，他隻知大哥會木工，卻沒想到大哥的木工好到這個地步。
“大哥，你這手藝厲害。”
“害，我也就這一點拿的出手了，可惜背靠大山，咱這邊的人都會木工，不然我還能靠給彆人打點家具賺點錢。”林豐收說的不無惋惜。
林海峰卻覺得可以從這方麵，幫大哥找個能賺錢的路子，隻是一時之間實在想不到好的辦法，隻能先按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