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花, 聽說你家勝軍要和他那個對象結婚啦?真的假的?”王德花的老閨蜜是大力娘林素芬, 大早上就不知道從哪裡聽到了消息,工分也顧不上拿, 跑到王德花的家裡找她問消息。
王德花腫著兩個眼泡正坐在炕上愁呢,看著老閨蜜就又擦起眼淚來,哽咽道, “素芬,你說說我這是啥命!養下這麼一個捉命鬼!非要作死作活就要娶那右\\派的閨女, 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麼?說也說不聽, 這可咋辦呀?”
大力娘本來是來打聽消息的, 結果一進去就被滿屋子的好東西給吸引了, 也顧不上這時候哭成淚人兒的老閨蜜, 急忙眼冒金星的走到那台靠牆放著的縫紉機旁邊,“咦, 這就是那縫紉機哇,呀呀, 這是自行車……”
王德花也顧不上哭了, 急忙從炕上跳下來,蹬蹬兩步跑到大力娘身前, 阻擋住她伸出去的手, “彆動彆動, 這東西都不能打動, 不敢動不敢動, 這我這還準備給人家退回去呢, 這摸壞了再不給退啦,千萬不能動。”
大力娘沒有摩挲上,尷尬的搓搓手,眼饞的看著縫紉機,又看看王德花,“買都買啦,退回去作甚?”
“你看看這麼多東西這得拉多少饑荒,誰家能買的起呢,這都是那小子鬼迷心竅弄下的事兒,左右我這還沒騰出手來料理這些,哎呀,真是快愁死我啦,這一個家呀,這就快叫這小祖宗給折騰散啦!”王德花頹然的坐在旁邊。
大力娘看著王德花那樣子歎了口氣,“哎,那咋弄呢,那就勸一勸呢哇!”
“我家勝軍那是啥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這誰能勸住呢?昨天晚上又跟他爹大吵了一架,死活就要娶那個右,派閨女,素芬,你說,我這可咋活?”王德花從昨天到今天可算找了個可以說話的人,拉著大力娘就不鬆手。
可大力娘又有什麼辦法,左不過就是拉著她的手,老閨蜜兩個互道生活之艱難,“哎,你還說呢,前些天你家勝軍找了這溫知青當對象,俺家大力回去了老大不高興,我還念叨呢,老姐姐你這下是找了個好媳婦,那溫知青又能拿滿工分,人家還是個有文化的,又是去市裡帶紅花了呀,又是去表演了,多好的婚事,那會兒不止俺,村裡好幾人家都羨慕呢。哎,誰知道這就成了這,你說誰知道那好好的一個人咋就能成了右/派的閨女呢?”
“誰說不是呢,我呀,就沒那好命,就生下這麼個捉命鬼,從小到大這就沒一天不磋磨我的,找個媳婦也不順我的心。”王德花一臉的蹉跎樣兒。
“其實這也就趕巧了,你說要是早兩天,讓她去上大學離了這陽石子也沒這事兒啦!我看這溫知青也是個鬼精的,一看上不了大學了,這就抓住勝軍不放了,她要是上了大學,我看二話不說早就走的乾乾淨淨了,還能為了勝軍待在這陽石子?”
王德花聽了這話就不樂意了,收了臉上的蹉跎,“看你這話說的,俺家勝軍差哪啦?這結婚的事兒是她還沒被打成□□的時候就定下的,那會就是說她要去上大學,俺們才急的辦酒的。不是俺說呢,俺家勝軍那除了性子倔了點,呢可是個好娃哩,配她綽綽有餘,她還憑啥就看不上了?”
大力娘半張著嘴看著王德花,“那這事是早定下的?”
王德花為了給兒子爭口氣,也就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
大力娘看著王德花沒說話,王德花也有點尷尬,“俺也不是那個意思,說的好像俺們是那勢力的人。嗷,她是大學生俺們就巴望著,這她爹被打成右/派了,俺們就躲得遠遠的?這不是那麼個話……這俺都是土埋著半截子的人了,左右還不是怕他們小年輕被清算?還不是為她們好?”
大力娘拍拍王德花的手,“哎,勝軍那最是個有情義的誰不知道,你們不讓結那肯定是鬨不停,著急了那小子不要命能鬨到鎮上去。要我說你們快也彆說啦,就俏俏點讓小兩口搬在一處睡就行啦。那溫知青那城裡姑娘長得那麼水靈,白白淨淨的,那勝軍又是個正當年的大小夥子,左右著急的還不就是床上那點事?”
“你是說?”
“悄悄麼麼的住在一起就行啦,誰也不知道,餘下的就省了哇,彆大操大辦的招人眼。”
王德花立馬從炕上驚坐起來,啪啪拍了兩下大腿,“要不說還是你這腦子好使呢,左右就是添床被子的事兒麼!”
大力娘一語驚醒夢中人,王德花迅速的在心裡對兒子的婚事有了打算,這才開心的擦了眼淚下了地,跟著大力娘一起下地賺工分了。
陽石子的通電工程完成之後,村裡有了電,各種需要電的工程也就陸陸續續的開展起來,村裡的大喇叭要裝起來,村裡的水電泵也需要及時安裝。
上午趙勝軍在地裡和溫欣一起澆水,“我下午去跟大力他們弄電,以後這村裡要是水電泵安了以後,到時候給這接上一股水,這地裡澆水就方便了,你也不用提水了。”
“今天下午就去裝水電泵?”溫欣走在他身邊。
“不是,水泵眼下還沒到,今天先把大喇叭裝起來,大力那個二把刀還不行。等弄好了,以後村裡通知個事情就方便了,其實這都已經晚了,隔壁幾個村子早就有喇叭了。”趙勝軍把兩個桶放在田埂上。
“對了,你想啥時候結婚?結婚用的東西我都備下啦,三轉一響都有,還有那鐮刀毛相布料啥的都有,除了個紅木櫃子,回頭我在找木匠給你打。”趙勝軍站在田埂上看著小對象。
溫欣拿著一個水舀子忍俊不禁,不知道趙勝軍為什麼對這個紅木櫃子情有獨鐘,笑過了,她看著趙勝軍,“你爹娘同意咱倆結婚了?”
趙勝軍撓撓頭嘿嘿一笑,舔著臉說,“同意啊,昨天俺爹俺娘說的,還說日子讓咱們自己定。”
溫欣看著趙勝軍,還真有點不敢相信這趙勝軍的父母這麼開明,這麼容易就接受了她,“日子怎麼定都成,除了這你爹娘就沒說啥?”
趙勝軍睜著眼睛一臉誠懇,“我娘還說要把俺嫂子的那個小院兒騰出來給咱們住,讓俺嫂子住到主屋裡去,俺沒讓,一來俺嫂子也是一個人從鄰村嫁過來的,俺哥也不在,就一個人,這樣好像咱們欺負她似得,二來我哥那個小院兒也是兩間茅草房,也不大好住。我想著到時候咱們就先住我那屋裡,你見過的,我爹娘在那頭,中間隔著堂屋,也不妨礙,等結了婚回頭咱們再找好地方,再蓋上三間大瓦房,獨門獨院兒的,你看行不?”趙勝軍一口氣說完,連個磕巴都沒打。
溫欣聽著趙勝軍給她描繪的三間獨門獨院兒的大瓦房,一種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幸福感油然而生。真沒想到,這趙隊長人雖然老頑固,但是老兩口人竟然這麼好,不嫌棄自己的□□女兒的身份,溫欣頓時覺得對這未來的日子有了期待。
“行,聽你的。”溫欣滿意的點點頭。
趙勝軍低頭澆水,在溫欣沒看到的角度輕輕的呼了一口氣。他看著小對象那傻乎乎的樣子,此刻心裡也是濃濃的愧疚感,但是想到要和小對象結婚了,那份甜蜜迅速就取代了這份負疚感,認真道,“我以後會對你好的。”
溫欣拿著水舀子,一瓢一瓢的澆水,覺得這句話來的這麼突兀,抬頭看著他,隻見小土狗一臉認真,溫欣朝他單眼眨了一下,調皮又自信的說,“我知道。”
趙勝軍陪溫欣澆完了水,又商量了一下結婚的事情,趙勝軍就去村裡跟王大力他們裝村裡的大喇叭了。
下了工的時候,溫欣一個人往村裡走,自從她成了□□閨女之後,基本上已經沒人敢跟她打招呼和一起走了。溫欣也樂的清閒,朝黑子娘家走,黑子娘說今晚上要做蓧麵魚魚吃,溫欣還沒吃過,準備早點回去幫她的忙,正想著,剛走進村裡,從旁邊的路上就拐出一個人來叫住了她。
溫欣定睛一看,辨認出這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她未來婆婆王德花,這麼大夏天的,即便是到了下工的時候,太陽還是明晃晃的掛在天上,包這麼嚴實的頭巾也不嫌捂得慌?
“嬸子?”
“噓……”王德花神神秘秘的把溫欣拽到了一處僻靜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