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1 / 2)

我在開封府坐牢 魚七彩 17831 字 6個月前

王四娘和萍兒都瞪直了眼睛,緩了好一會兒才回過味兒來。

萍兒抿著嘴角,半頷首,強裝鎮定。

王四娘卻管不了那麼多,噗嗤一聲,就拍起大腿哈哈笑起來。

萍兒被她帶的也忍不住了,跟著笑出聲來。

張望直起腰板,冷眼掃向王四娘和萍兒,“論學求進,輸了有何丟臉之處?倒是你二人,蠢得不知四五,卻還嘲笑七八,活著何用?浪費米糧?倒是連牛糞都不如了,牛糞尚可養肥莊稼。”

張望說罷就輕拂衣袖,朝著迷霧重重的密林裡走去。

“前輩真對不起!”萍兒慌忙給張望鞠躬道歉。

張望理都懶得理,隻是在身影消失前說了一聲:“天香樓。”

“這廝怎麼還罵人呢,我怎麼就不如牛糞?牛糞可以養肥莊稼,我拉的屎就不能養了?”王四娘憤憤不平地反問,轉頭看向萍兒和崔桃,問她們是不是這個道理。

萍兒驚訝地蹙眉,眼神裡滿是嫌棄地對王四娘道:“你說話怎麼可以這麼粗俗。”

“嗬,粗俗?你不拉屎麼,你拉的屎都是水晶包子,能吃不成?”王四娘梗著脖子,不服勁兒地質問萍兒。

萍兒聽她這話,更覺得粗俗,側身避了一下。怪她不長記性,總想著跟王四娘這樣的潑婦好好講道理,根本不可能講通的。

崔桃被逗得哈哈笑了會兒,連連點頭應和王四娘說得對,“話糙理不糙,人的……確實也可以養肥莊稼。”

王四娘得意了,嘿嘿笑,罵萍兒就是事兒多。

三人隨後回京,在夜色下返回開封府。

韓琦正在書房中處置公務,連王釗都在外候著,崔桃等人便也等著了。

“對了,杏花巷的案子查得怎麼樣?可有新線索?”崔桃對那個滿是凶相宅的杏花巷,印象非常深刻。

王釗搖了搖頭。

他們查過杏花巷裡那些民宅建造的過往,都是出自一個老木匠之手,叫王關。但這個老木匠在三年前就死了,隻有一個女兒,已經嫁人了。鄰居都說他是個老孤僻,不喜歡與人來往過密,所以大家都對他過去的事都了解不深,也不知道他是否懂風水。

至於王關的女兒王氏,因為嫁得比較遠,衙門已經派人去問她的住地問口供,但少說要再等五天才能有消息。

“……總之如今線索太少,一沒有目擊證人,二沒嫌疑人,完全沒有頭緒。”王釗歎道。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張昌走出來,請諸位入內。

韓琦剛放下筆,長睫在眼下映出一道暗影,側臉雋美如畫,卻帶著幾分倦色,瞧著像是昨夜便沒休息好。

他見崔桃等人來了,頗有點意外。

“查出來了?”

“天香樓。”崔桃道,“倒不知這天香樓是什麼地方?”

王四娘從跟著進屋看見韓琦開始,眼睛的存在就隻有一個目的:偷看他,偷看他,還是偷看他。

猛地,韓琦的目光射向王四娘。

萍兒趕緊暗中扯了一下王四娘的衣袖,讓她快點收斂。

王四娘慌忙回神,趕緊遮掩回話道:“汴京城內很多有名的酒樓我都去過,卻沒聽說什麼天香樓,我看八成是個飯菜都很難吃的小鋪子。”

韓琦隻掃了王四娘一眼,目光便立刻撤回。他從王釗手裡接過案卷,看了兩眼後,便讓王釗派人去查一查這個天香樓。囑咐他這次不可再冒進,隻在外圍大略打聽情況即可,回頭大家再一起商議辦法。

王釗應承,當即就領命下去,走之前,他警告地看一樣王四娘。

王四娘卻沒察覺,目光還是有意無意地偷偷往韓琦身上掃。不光臉好看,手也好看,就連掛著衣袍的肩膀、胳膊感覺都比彆人俊。

三人隨後告退,等休息一晚,明日查清楚天香樓再做定奪。王四娘走的時候依依不舍,滯在最後一個離開。她出了門,還想回頭看,張昌過來關門,狠瞪了一眼王四娘。

王四娘嚇了一跳,然後訕訕地跟在崔桃後頭走。

萍兒早把王四娘所有的表現都看在眼裡,這會兒禁不住酸她:“先前不知是誰,譏諷我肖想韓推官。我看是你自己存了癩□□想吃天鵝肉的心思!說你粗俗你還不認,才剛你那麼盯著韓推官看,很猥瑣也很失禮,你知不知道羞恥?”

“誰說我想癩□□吃天鵝肉了!我再傻也知道韓推官那等人物可不是我們這等人能肖想的。奈何他長得好,我就是忍不住想偷偷多瞅他兩眼,這能有什麼事兒?這有錯麼?犯法了麼?”

萍兒見王四娘又開始撒潑不講理了,便不跟她再講。

王四娘卻不消停,追問崔桃她錯沒錯。

“理解,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崔桃話不及說完,王四娘就得意了。現在崔桃的話對王四娘來說就像是聖旨一樣,都是對的!聖旨說她沒錯,她就沒錯,王四娘揚起下巴衝向萍兒。

“但越美麗的東西就越危險。”

崔桃說完後半句話,王四娘臉上的得意勁兒戛然而止。

“什、什麼意思?”王四娘嗑巴了。

一直被欺負地處於劣勢的萍兒,這會兒‘翻身’了,“意思是你、要、倒、黴、了!”

如果換做以前,王四娘肯定不在意這兩句話,但現在不一樣了。崔桃說話真的很靈的,而且三人之中隻有她比較了解韓推官。

“真、真的麼?”王四娘磕巴問。

“事無絕對,大概八成可能。”崔桃道。

“可我沒犯法,他憑什麼懲罰我?莫不是要對我濫用私刑?那我告訴包府尹去!”王四娘這次之所以能有機會出獄立功,便是多虧她上次撒潑鬨來了包拯。包府尹一身正氣,絕不會縱容韓推官對她濫用私刑。

說到底,她不過是多看韓推官兩眼罷了,又沒吃他兩塊肉,真會如小氣,跟她計較?

萍兒笑道:“所以說人要多讀書,讀了書才能知禮懂規矩。平民見官尚不能直視,何況你隻是一個低等囚犯,人家偏要拿這個理由治你一個大不敬之罪,你也無可奈何。”

王四娘嚇傻眼了,轉過頭去向崔桃求證,見崔桃點了頭,她更嚇得魂不護體,後悔自己好容易有機會從大牢裡走出來,卻‘得誌便猖狂’,竟敢去覬覦韓推官的美色。她挨了五十杖的屁股才好,可不想再被揍了!

王四娘求崔桃幫忙去求情,救她一命。

“以崔娘子的能耐,韓推官肯定會給你麵子的。以後我一定管好我這雙眼,不再那麼看他了,我保證!”

“不幫。”

如果一人犯了點小錯,就要麻煩身邊的人來承擔,便很難記住教訓,下次不犯。崔桃跟王四娘從來都不是可以互相幫助的好友關係,她才不會閒的沒事兒往自己身上攬麻煩。

王四娘哀呼起來,當即就坐在地上,拍大腿喊著自己命苦,喊什麼男人死了、奸夫死了、身邊連個朋友都沒有之類的話。但她叫喚兩聲見沒人管她,萍兒和崔桃都步履如常地往前走,她趕緊起身追上。

王四娘忙衝到崔桃跟前給她賠罪,好聲好氣地跟她打商量:“我不求崔娘子幫我求情,給我出個主意,好歹讓我少受點罰,就看在我、我……會剝兔子皮的份兒上。”

這本來是王四娘實在沒東西說,胡扯出來的話,但崔桃聽了之後卻被戳中了心思。

“我倒是喜歡吃豬肚、肥腸之類的東西,奈何這些玩意兒收拾起來太麻煩。”

“我我我,以後隻要是臟活兒、累活兒、臭活兒都都我來,隻要崔娘子現在肯給我指一條明路。”王四娘忙學斯文人作揖的姿勢,七八不像地給崔桃行一禮。

崔桃對王四娘附耳低語了兩句,王四娘連連點頭應承,保證乖乖照做。

半個時辰後,韓琦處置完公務,從房間裡出來,忽見院內有一坨黑影跪在地中央,側首看向張昌。

“來賠罪的。”張昌解釋道。這種小事他自然不會在自家主人正忙的時候去打擾,隻等這會兒見了,簡單解釋四個字即可。

韓琦輕笑一聲,他自是已經看清這人是王四娘,倒不覺得以她的性子會有這般領悟。

“誰給你出的主意?”韓琦踱步至王四娘身前,眼睛卻不在她身上。

淡淡的冷檀香味兒沁在周圍的空氣中,仿佛凝滯了。

檀香本有凝神靜氣之效,但此刻王四娘聞著卻是嚇得心咚咚直跳,腦門子上冷汗直往外貌。韓推官果然是樣子看著斯斯文文的,卻是個人精,一張嘴問題便戳到要害之處。

得幸崔桃猜到了這點,教她如何應對,這果然是聰明人才能對付聰明人,她這樣的蠢人隻有玩完的份兒。

“回韓推官的話,是崔娘子給賤妾出的主意。”

韓琦這才低眸,掃了一眼王四娘。

王四娘趕緊抓緊時機,抖著嗓音道:“是崔娘子好心,把痛罵了賤妾一番,賤妾才意識到自己的粗魯之舉衝撞了韓推官。賤妾自知韓推官高不可攀,絕無非分之想,賤妾粗鄙之人,往日直來直去慣了,總是看到什麼漂亮好看的,便會忍不住想多看兩眼。但對韓推官,賤妾忘了禮儀規矩,真不該看的,賤妾知錯了,請韓推官恕罪!”

王四娘說罷,就以特彆標準的姿勢,虔誠地向韓琦磕了三個響頭。

韓琦走了。

王四娘再抬首,發現眼前空空,懵了下。

張昌走過來,不爽地對她道:“起吧,今兒算你走運。”

說罷,他便隨自家主人去了。

王四娘大大地鬆了口氣,萬幸有崔桃給她出主意。

……

次日,三人再度齊聚,準備麵見韓琦,商議應對天香樓的辦法。但這一次,隻有萍兒和崔桃被允準去見韓琦,王四娘被單獨留在外頭。

王四娘反而鬆了口氣,她真怕見到韓推官,更怕自己這不長記性的腦袋又控製不住自己雙眼,被剔出來她反而覺開心。

“什麼?天香樓竟是妓院!”萍兒驚得瞪圓眼,緊縮著脖子和肩膀,連連搖頭,生怕自己的清白被人毀了去,“那種地方我可不能去,死也不去。”

“我可以。”崔桃躍躍欲試道,當即受了韓琦冷眼一瞥。

“你瘋了,那可是妓院,你可知妓院是做什麼的?”萍兒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崔桃,崔桃這模樣比她水靈百倍,去那種折磨女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怕是連一塊好皮肉都不會剩下。

“自然知道,我應付得了!”崔桃拍拍胸保證道。

坐牢的日子可以說非常單調了,來點香豔刺激的畫麵非常可。這本也不是什麼特丟人的事,人類都是要經曆這種大和諧的場麵才會繁育下一代。

韓琦知她能耐多,性子異於常人。

“你考慮清楚,”韓琦還是提醒崔桃要慎重,“便是不去,也有彆的辦法。”

崔桃知道以韓琦的品性,他不會主動把女人往火坑裡推。可不入虎穴,做點危險的任務,哪有足夠的‘功勞’支撐她得到赦免。

“那大家就各自用各自的辦法,雙劍齊發,射中的機會也更大。”

萍兒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乾瞪著眼睛看著崔桃,沒想到她居然這麼主動。

“也罷。”韓琦見崔桃堅持,也不多言了。

隨即大家就商議該以什麼樣的方式安排崔桃進入天香樓,如遇困的良家女子,彆家不要的小妾,流浪的女乞丐,亦或是私逃出來的官家罪女。

崔桃搖頭否認四連,“都不行,這些都要從底層爬起,起點太低了,得需要多久時間才能接觸到上層?時間上也不允許。”

即便那天香樓再有趣兒,崔桃也沒有在那地方常駐的打算。

“那該用什麼身份?起點高的話,難道說是貴女?可這就更說不通了,誰家會把貴女送到青樓去。”王釗滿臉疑惑道。

韓琦看著崔桃,知她心裡有了想法,讓她但說無妨。

“揚州來的花魁,就叫百日紅吧。”崔桃當即把自己的‘藝名’起好了。

王釗恍然,這才算明白了崔桃所謂的‘起點高’指的是啥。隻是崔娘子這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樣,總讓人覺得哪裡好像不太對勁兒?那可是花魁啊……她怎麼也會?

此時此刻,萍兒已經震驚得快把自己的眼珠子瞪掉了,“你要裝花魁?但花魁可不是什麼人都能裝的……”

“你的意思我還不配了?”崔桃反問。

萍兒忙搖頭,表示她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青樓花魁可僅僅要有美麗的容貌,琴、棋、書、畫、唱歌、跳舞……幾乎樣樣才藝都要齊全,可不是那麼容易糊弄過去的。若是被天香樓的老鴇發現你有破綻,豈不更危險?”

“抓賊哪有不冒險的,讓王四娘做我的粗使丫鬟。”崔桃對韓琦道。

萍兒默了片刻,表示道:“我也要去!這查天機閣本是我的活計,卻讓崔娘子和王四娘冒險,我卻白白落個免罪的機會離開開封府,太說不過去了。”

崔桃笑了下,稱讚萍兒道:“孺子可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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