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2 / 2)

我在開封府坐牢 魚七彩 19073 字 8個月前

孔林嗚嗚地大哭,跪地給崔桃和韓琦賠罪。

“小人該死,小人不該鬼迷心竅貪圖東西,跑去偷偷給崔娘子傳信。”

崔桃這會兒也反應過來,孔林應該不是死士,而是被臨時收買的。

“那你剛才咬什麼牙?”崔桃不滿地抱怨道,害她多搞出一套防禦手段。

“我……我害怕。”孔林小聲哭唧唧地說道。

“那還是不夠害怕,夠怕的話,便不敢去找我了。”崔桃用手裡的斷凳腿兒戳了戳孔林臉,問他是誰使錢賄賂他,讓他這麼傳消息。

“我沒見過這個人,我娘病重,要參湯才能吊命。德昌藥鋪的掌櫃的跟我說,有人要我幫忙辦這樁事,十斤人參都不成問題。他還跟我說,這就是個老朋友遞個消息,沒什麼大事兒。我本是猶豫不願做,可看紙條上寫著老地方見,確實像是崔娘子的老朋友在找她,說不定還是辦一樁好事呢。再說我娘的病實在等不得了,我就答應了下來。”孔林的兩腮終於好了些,便將所知的所有情況都老實交代了。

衙役當即將德昌藥鋪的掌櫃押來。掌櫃交代確有一名二十多歲的婦人花十貫錢,求他幫忙做這件事。

“她說她是孔大郎的老朋友,因怕他不接受自己救濟,才想了這麼一招,好讓孔大郎心安理得地拿走人參。”掌櫃口稱的孔大郎正是孔林,還表示說那十斤人參就在他藥房存著,等著孔林去拿。

不論是孔林還是德昌藥鋪的掌櫃,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他們肯定都知道這其中有蹊蹺,但為了貪而選擇騙自己相信那個破綻百出的‘理由’。

“人參就拿著吧,總不能便宜了那人。”崔桃對孔林道。

孔林愣了愣,沒想到崔桃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哭得更凶,連連磕頭表示自己錯了。

“諒你為孝,今日之事便暫且記上,不與你計較,先回家好生伺候你母親去。至於這開封府,以後卻是不能再踏入半步了。”韓琦對孔林道。

孔林連連磕頭謝恩,他自是知道自己這事兒被發現,肯定好不了。卻沒想到韓推官和崔娘子都大度地體諒他,心裡更覺得愧疚,哭著連連磕頭無數次,才肯告退。

“傳話那人竟不知崔娘子失憶了?卻不知這老地方指的是哪兒?”王釗摩挲著下巴,不解地發出疑問。

“城隍廟,”韓琦突然出言,看向崔桃,“試試。”

崔桃點了下頭。

記得韓綜曾經說過,她被他安置在鄧州老宅的時候,曾收到過一封信說城隍廟見。所以老地方確實有可能是城隍廟,如果不是那就不是了,反正他們也不知道彆的地方。

崔桃隨即就一個人挑著燈籠前往城隍廟。暗中自有韓琦派的人跟蹤保護,同時通往城隍廟的各街道巷子,韓琦都提前派了人馬埋伏。若真有人從城隍廟離開,便是插翅難逃。

夜已經深了,城隍廟前的街道蕭索,空無一人,靜得人心發沉。

整個街上,唯一的聲響就是提著燈籠的崔桃走路發出的聲音。

到了城隍廟前,發現門是鎖著的,崔桃就站在門外等。等了會兒,她細聽到後頭有聲音,便提著燈籠走到了城隍廟後,後門卻是開著的,崔桃走了進去。便見一玄衣女子手拿著一把大刀,背對著崔桃的方向,站在院中央。

“你來了。”女聲低沉,透著一股淩厲。

“嗯,來了。”崔桃不動聲色地應承。

“你果然沒有失憶,是在假裝。”玄衣女子驀然轉身,目光冰冷地打量崔桃。

崔桃感受到了對方眼神裡有一種說不出的嫌惡之意,非常確定對方態度的不友好。看來老地方見的不是老朋友。

再打量這女子,中等樣貌,中等身材,年紀也近中年了,渾身上下沒什麼出彩的地方,但現嫌惡人的表情卻很出彩。

“既然沒有失憶,為何不來複命?”玄衣女子見崔桃一直盯著自己看,頗覺得她行為冒犯,語氣越發不爽。

“不想再受製於人。”崔桃也知再看下去會令對方起疑,便收回了目光。

“嗬,受製於人?”玄衣女子嗤笑一聲,“你多厲害啊,見男人就勾搭的騷狐狸精,誰敢製你?”

“我要是真厲害,你會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崔桃反問。

“你——”玄衣女子突然瞪向崔桃,拔刀便指向崔桃,“我看你是活膩歪了,在開封府呆久了,居然還敢頂我的嘴!信不信我今日便要了你的命!”

“之前派人要我命的不就是你麼。”崔桃用半肯定的語氣說話,也是為了避免玄衣女子發現她失憶。

“是我又怎麼樣,讓你拿鹽運圖這麼點簡單的事你都辦不好,竟還讓孟達夫妻死了,你說你還有什麼用?死了最好!”玄衣女子冷哼一聲,“閣主說了,,你若是假裝失憶,如今還在開封府有了一席之地,或許還有點用處。可以考慮暫且留你一命,給你機會將功贖罪,但以後你的一切必須得聽我的指令。”

“哦。”崔桃應一聲。

“這就是你態度?”玄衣女子再度惱火,瞪向崔桃。

“我若不聽呢?”崔桃想知道,她們到底在拿誰的性命威脅她就範。

“你的呂二郎會死,韓二郎也會死。”玄衣女子冷哼道。

顯而易見,她口中的呂二郎指的是呂公弼,韓二郎指的是韓綜。

“我呢,最近迷上了風水學。”

玄衣女子嫌惡地看一眼崔桃,“你想說什麼?”

“‘二’這個字兒跟我有點犯衝,我不大喜歡二二的。所以這人你們要殺就殺,彆來威脅我,大家都是獨立的個體,各憑本事各活各的。他們兩個大男人沒能力保護自己麼?要我一個弱女子裝孫子、裝狗、身子犧牲性命去保護他們,憑什麼啊?”

崔桃從容地對玄衣女子擺擺手。

“所以你們殺去吧,彆客氣!”

玄衣女子愣了愣,蹙眉重新打量一番崔桃,終於發現她身上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甚至說很不一樣。

“你真失憶了,你在騙我!”玄衣女子恍然才反應過來。

“抱歉,本可以裝得更久一些,但你說話實在是不大好聽,讓人忍不了。”崔桃無辜地聳了聳肩,對玄衣女子眨了眨眼,問她接下來打算怎麼辦,“是繼續拿這兩個男人威脅我呢,還是再換一個新人?哦,要不拿我爹爹崔茂如何?他最近可嫌惡我了!”

崔桃那眼神透露著希冀,似乎在向玄衣女子宣告:來啊,快來傷害我家人啊,你們快來幫我掃除麻煩啊!

玄衣女子真想不到崔桃居然能說出這種話,覺得她簡直瘋了。連自己父親都不孝敬了,她果然是徹底失憶了!可是失憶了的人,為什麼性情轉變這麼大,甚至變得如此恐怖,她以前可從來沒覺得這個空長著漂亮臉蛋的崔桃有什麼可怕!

“說起來,咱們聊了這麼久,還不知道你是哪根蔥呢?介紹一下自己?”崔桃對笑了一下。

玄衣女子如同見到鬼魅一般,退了幾步。隨即動了動眼珠兒,舉起手裡的大刀,對向崔桃。

“閣主說了,你若沒失憶,還有些用處。如今你失憶了,我猜應該就是沒用了!”

“瞎說呢,我可有用了,剛建了八角涼亭和小池子,可好看了。再說閣主的想法是你隨便揣度的麼,你得去問清楚呐!”

玄衣女子恍然意識到自己可能中計了!

她氣得揮刀劈向崔桃,崔桃驚叫一聲,連連後退。

崔桃看起來像是很害怕,躲閃的步伐也有些踉蹌,但是玄衣女子劈下的每一刀,崔桃竟然都能運氣好的躲過去。玄衣女子氣得加快路數,使出全部認真的勁兒對付崔桃,卻發現崔桃還是能躲過。她這才驚惶地意識到,崔桃根本不是運氣好,她懂武!

玄衣女子分神之際,開封府的衙役在聽到崔桃的叫聲之後,已經將城隍廟團團圍住,並有弓箭手蹲守在房頂和牆頭,對準了玄衣女子的所在。

玄衣女子大驚,曉得自己這次可能逃不出去了。

她紅著眼,惡狠狠地瞪向崔桃,“你這個歹毒騷狐狸,我弄死你!”

隨即她便用更狠地招數襲向崔桃。

崔桃早就退步到衙役們身後,已經從處在被保護的範圍之內。玄衣女子隻能跟前頭的衙役們。

崔桃趁機用銀針射向那玄衣女子,準備將她打暈。玄衣女子卻感受到了銀針射來,旋身揮刀,擋掉了銀針,然後又飛出一大把飛刀來,逼退了眾衙役,兀自朝城隍廟殿內跑去。

衙役們隨即跟上去,卻見玄衣女子站在隍神像前突然停住了,然後丟了手裡瓷瓶,人倒在了地上。崔桃趕過去的時候,人已經脈搏微弱,隨即就咽了氣。死前的時候,還不忘再給崔桃一記嫌惡的眼神。

看來這女子是相當地不喜歡她。

“能接觸到地臧閣閣主的人,忠心耿耿,訓練有素,討厭我,可惜死了。”崔桃總結完,轉而問韓琦怎麼才來。

“半路遇見了韓仲文。”韓琦淡淡道。

居然遇到了韓綜。

崔桃撇了下嘴,“那可真巧。”

崔桃隨即全麵搜查了玄衣女子身上的東西,除了一方繡有荷花的絲帕,便就是一個錢袋,裡麵裝了三張麵額是十貫的交子,還有一串珍珠,普通大小,成色也很一般,看起來是她自用的東西。不過那荷花絲帕的料子卻不一般,冰冰滑滑的,光澤都勝過她錢袋裡那串珍珠了。荷花的繡工也非常好,不過這帕子有一角臟了,粘著黃色的油漬。

這玄衣女子的衣裳從裡到外料子都很普通,頭發上的發飾也很一般,最多有兩根銀釵,但不算精致,也不算貴重。這帕子明顯是不符合她身份的東西,還臟了,極可能是彆人不要的她收著了。

“她如此效忠,這帕子會不會是地臧閣閣主的?”

都說地臧閣閣主和天機閣閣主是夫妻,但誰都不知道,哪個是男的,那個是女的。如今似乎是可以稍作推斷一下,地臧閣的閣主為女子。

韓琦也覺得有這個可能。

這時城隍廟外頭傳來吵鬨聲,又聽有韓綜的聲音。

崔桃便走了出去。

韓綜一見崔桃來了,忙關切地打量她,問她有事沒有,隨即又嚴肅地看向韓琦,質問他怎麼能讓崔桃做誘餌,太危險了。

“一旦她有什麼事,誰來負責?”

“我。”韓琦應道。

韓綜蹙眉看他一眼,終究沒多說什麼,轉而囑咐崔桃下次不應該再做這種冒險的事情。“就算要對付地臧閣,你跟我說,讓我來。”

“可地臧閣的人就是拿你的性命威脅我就範。”

“竟還有這種事?我自己能保護好我自己,你可千萬不要聽他們的話。”韓綜忙道。

崔桃帶韓綜去見了玄衣女子的屍身,在旁觀察韓綜的反應。

韓綜微微瞪大眼,驚訝地看著地上躺著的女子半晌,轉而疑惑地問崔桃:“她就是地臧閣的人?”

崔桃點頭。

……

在開封府門口,崔桃笑著與韓綜分彆之後,就冷下臉來,跟韓琦道:“他很可能認識那名死掉的玄衣女子。”

韓琦不解地看向崔桃。

“人真正發出驚訝表情的時間,其實不會超過一眨眼的工夫,他剛才故作驚訝的表情太久了。”

再加上韓琦在來城隍廟的路上,碰巧遇到了韓綜,也是讓人生疑。但僅憑這些是不可能去指證一個人,隻能繼續且行且看了。

“最近好閒啊,好不容易碰到事兒做,結果人就這麼死了。”

崔桃伸了個懶腰,歎口氣道。

“哦,對了,我的罪名大概可以定了,確實是去奉命到孟達夫妻那裡偷盜鹽運圖。不過地臧閣那邊,似乎是並不想孟達夫妻死,我因此被她譴責了一下。”

韓琦應承,“你在焦屍案立功卓著,便是定罪,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那定罪了之後,會不會在我臉上刺字啊?”崔桃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臉頰。

韓琦唇微動,正要安慰崔桃——

“如果刺的話,我想刺在眉心,正中央,明晃晃的,大家都能看見,那才叫氣派!”崔桃興奮道。

韓琦:“……”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有留言說上章最後處置官貴斬首那裡,有點出戲,現實不這樣等等……要解釋下,按照宋朝法律,這個處置是合情合理的,大前章我已經解釋過,到宋朝已經不是奴隸製,是雇傭關係,雇主無辜殺死奴婢會處以流刑三千裡。並且案子裡的女子都算是良家的,並非契約約定的雇主關係,所以虐殺【數名】良家的罪名更重,判死罪從理論上講是合理的。

但如果說這種案子在曆史上沒有這情況,那確實是,因為這是戲劇化的處理手法。就比如說我們平常看的霸道總裁英俊帥氣專寵女主,灰姑娘的故事,這種情節在現實生活中又能見到幾個?柯南到哪兒哪兒死人,現實有?我們看的樂趣不就在此嘛,理論上合理,我們就痛快的懲惡揚善,這才爽呀~~或許現實有很多不如人意的地方,但美好的東西確實一直存在著,即便是在古代,有很多不公平的判決存在,可也有公平的判決的。雖然不是同樣的案子,但是公平判決的事實是存在的,也就是合理的。

總之本文裡,惡人是一定會受到懲罰,死透透的,不死不符合懲惡揚善的主旨。對了,郭嘉也是這樣要求的,影視劇裡惡人不能有好下場~~

我們看到了黑暗,但我們向往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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