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2 / 2)

我在開封府坐牢 魚七彩 17636 字 8個月前

於掌櫃愣了下,忽然感覺到身側的韓綜用極其陰狠的目光在盯著自己,他渾身打哆嗦,深知如果得罪了這一位貴人,肯定沒有好果子吃,倒不如現在就不要臉了,乖乖裝孫子。

於掌櫃便聽地打自己巴掌,自己罵自己,“我也賤,我賤,很賤……”

崔桃懶得再理會於掌櫃如何,她臉色嚴肅地跟韓琦道:“簡明月與於掌櫃的私情,陳善明未必早就知曉。他今日是突然現身,出乎簡明月的意料,他還擅自破了簡明月的幻蝶機關——”

“你擔心簡明月也會死?”韓琦直接道出崔桃的想法。

崔桃重重地點了下頭。

“畫像通緝。”韓琦吩咐下去,王釗等立刻領命,進行了全城戒嚴搜捕。

崔桃還親自出力,畫了兩張最像的陳善明和簡明月的畫像。隨後開封府裡的畫師都按照崔桃的兩幅去描繪,畫的時候都不禁嘖嘖稱奇,這工筆細膩,惟妙惟肖,太驚為天人了。

次日晌午,崔桃聽張昌說韓琦忙於公務沒工夫吃飯,”估計過一會兒才能得閒,休息片刻,最多喝一盞茶的工夫,肯定又要忙。“

崔桃這才得知原來王判官又生病告假了,所以王判官如今負責督繳糧稅的活計也落在了韓琦身上。這種涉及錢糧賬本的活兒,自然是冗雜費時,又費精力。

“正經飯菜擺上去了,來不及吃。備了點心,卻沒見他動過。”張昌接著道。

崔桃覺得韓琦一忙起來的時候,就拿點心果腹,雖然方便卻也因為味道單一,容易吃膩。

崔桃就做了黃雀卷給韓琦送去,兩樣做法,一種為清蒸,另一種為油炸。

隻有三寸長的黃雀卷,用薄薄的麵皮包裹著胸脯肉和清香鮮美的薺菜,麵皮兩頭掐上,上鍋小蒸片刻便好,基本上兩口一個,無油清爽,取用十分方便。

油炸的黃雀卷則要在麵皮外表裹麵漿,再粘上一層饅頭渣下鍋炸,口感更為酥脆。兩樣口味各有特色,非要一定選哪樣去吃便沒趣了,成年人不做選擇,當然全部都要。這一口清蒸,那一口油炸,享儘齊人之福。

韓琦沒想到自己吃黃雀卷的工夫,居然還能聽崔桃說到‘齊人之福’之說。

不禁想起昨日從粥鋪出來後,崔桃費儘心思跟他說的那一番話,什麼好姐妹和和氣氣……

韓琦放下筷子,崔桃立刻把一碗熬得軟糯的酸梨銀耳蓮子羹送到韓琦麵前。

“娶妻不像吃菜。”

崔桃乍聽韓琦說突然來這麼一句,一時沒反應過來,疑惑看他。

“我也鹹有一德,重情重義。”

韓琦端起碗,用湯匙舀了一口酸梨銀耳蓮子羹送進嘴裡。他垂眸吃飯的樣子專注認真,像極了一名乖乖聽話的孩子。

屋裡靜了片刻之後,突然傳出女子‘撲哧’的一聲笑。

韓琦放下空碗,看向崔桃。

“韓推官還能這樣自己誇自己!”崔桃驚歎道。

“遠不及崔娘子,還需學習。”韓琦對於崔桃的‘嘲笑’倒是淡然處之,還以虔誠學者的身份謙虛求進步。

崔桃眨了兩下眼睛,下壓著嘴角,忍著笑意坐在韓琦對麵,抬手順便要收拾桌上的碗筷。卻見韓琦先她一步伸出他那雙修長如玉的手,將碗筷都規整地收到托盤之內,並淺聲跟崔桃道了謝。

“雖不是戴罪之身了,我這身世境況卻也是個麻煩。”崔桃托著下巴發出一聲冗長的‘嗯’聲,似乎在感慨她的身世難題太難解決,“所以有些事情,還為時過早。”

“主動提,得了答案,又為時過早了。”韓琦淡淡凝視著崔桃,眼底波瀾不驚,語調更是四平八穩,“很好。”

觀察韓琦這反應,真看不出他有什麼情緒波動,但‘很好’兩個字已經明顯在彰顯他來脾氣了。

聰明如他,自然知道她所謂的難題,不過是推脫的借口。一個樣樣擅長什麼都會的人,會有什麼難題?即便有,加上一個他,也不會再有了。

“生氣了?”崔桃忙問。

韓琦利落地起身,去桌案邊整理卷宗,背對著崔桃。

“真生氣了?”崔桃追過來,湊到韓琦身邊歪頭看他。見他垂著眼眸,睫毛微微抖著,假裝認真整理簿冊的樣子,真有幾分可愛。聰明人生氣又可愛起來,倒是比任何時候都叫人覺得好看。

“彆氣了,是我嘴巴沒把門,亂說話。但現在的確時機不合適,為時尚早,我們還需要相處呀。”

崔桃用兩根手指捏住韓琦的衣袖,小心翼翼地揪了兩下,抬眸秒他的時候,眼睛裡透著‘我知道錯了’的可憐小眼神,分外惹人憐愛。

韓琦隻打算看一眼崔桃,卻無法移開目光了。眼前人突然膽大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又忽然踮腳,兩片柔軟的唇輕輕地在他左臉龐掠了過去,如蜻蜓點水一般,猝不及防到你還沒來得及抓住這種感覺,卻已經結束了。但他可清楚地聞到了她身上的清甜氣息,見她顫抖如蝶翼的睫毛,俏皮勾起的嘴角,出處透足了鬼機靈,卻撩人入骨而不自知。

韓琦黑漆的眸子裡暗流湧動,他極儘克製自己,平靜地看著眼前正對他笑的崔桃,啞著嗓子問她:“你心悅我?”

“為什麼要這樣問,人家表現得還不夠明顯麼?”崔桃低頭擺弄自己的手指,發現韓琦比她想象中的要難搞定。

便是太明顯了,明明之前未見你如何在意過。

但這話,韓琦不會說。

他喉嚨微動,默了片刻後,才對崔桃道:“磐石無轉移,你且行且看。”

崔桃怔了下,從這句話中似乎感覺到韓琦好像看穿了什麼。她乖乖點了下頭,笑眼彎彎地仰眸看著韓琦,當真是一張皎皎如明月的臉,雋朗無雙。

韓琦這才抬手,為崔桃理了一下鬢邊的碎發,但之後他的手沒落下,懸了片刻後,才輕輕落在崔桃的臉頰上,輕撫了一下。

真的好斯文、內斂、自持!

崔桃抿起嘴角,用手指戳了戳韓琦的胸膛,他身上的冷檀香味兒很好聞,人看著身材修長,但上次在天香樓和他接觸的時候便感覺到,身材應該有料。這一戳,十足的結實感,讓崔桃腦子裡產生廢料畫麵了,不知道脫了會怎麼樣?

要不現在脫——

崔桃走神之際,占便宜的手指被韓琦握住了。

“哎呀,忽然覺得有點不甘心。”崔桃歎口氣道。

“怎麼?”韓琦嚴肅凝視著崔桃,以為她這麼快就反悔了。

“今天這算是我主動啊,不對的。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君子,”崔桃把剛才被韓琦握住的手指抽出來,指了下韓琦,然後又指向自己,“來求我。”

“原話可不是這意思。”韓琦失聲笑道。

崔桃當然知道原話的意思,是指美好的女子是君子好配偶的意思。

“可到我這,就是‘求求你’的求。我不管,我讀書少,就這麼理解的。”崔桃跟韓琦耍賴道。

“嗯。”韓琦又笑了下,讓崔桃且等著。

崔桃見韓琦看自己眼神裡不乏有寵溺,有點小知足了,正想著要不要獎勵他一下的時候,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

崔桃立刻退離韓琦跟前,假裝去端桌上的托盤。

門外的張昌先通傳一聲王釗來了,便端茶進屋,順便也引王釗入內。

王釗見崔桃也在,歎了聲‘正好’。

崔桃忙問王釗:“查到陳善明和簡明月的線索了?”

王釗搖頭,表示陳善明那邊還沒線索,“但袁峰的父親來了。”

袁峰的父親?崔桃記得袁峰的父親在隨州,雖然韓琦已經派衙役前往隨州去找袁父,可這才過去三四天,從隨州到開封府往返少說要十天,更不要說袁父年邁,必然不能趕路太快。這怎可能人這麼快就來了?

崔桃和韓琦互看一眼,都覺得其中有蹊蹺。

二人隨後見了袁峰的父親袁徹,老人家人至中年,卻有年近六旬之相,可見他以前生活辛苦,沒少操勞。歐陽修與他同來,滿臉哀傷擔憂著之色。

袁徹給韓琦見禮之後,就抖著嗓音,激動地問是不是真的,“峰兒已經、已經……”

韓琦應承。

袁徹就失聲痛哭起來,嘴張得老大,臉色通紅,從椅子上痛哭蜷縮至身體發軟,然後就直接跌倒在了地上。歐陽修忙去攙扶,幾番寬慰他老人家卻都沒用。

十幾年的寒窗苦讀,耗費了老父親不知多少心血,好容易一朝得中進士,正該是他為這唯一的兒子感到驕傲,感慨終於熬到頭了,可以等兒子來孝敬自己的時候,人卻死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為什麼?老天爺啊,你為何要對我袁徹如此!”袁徹捶胸痛哭,對天怒吼喊著。

半柱香後,終於勸慰袁徹好些了,袁徹又提出要親眼去看袁峰最後一眼。見過袁峰屍體狀況後的袁徹,又是一頓捶地痛哭。

一個時辰後,袁徹終於好些了,情緒終於不再那麼激動。這期間他已經暈厥了兩次,好在有崔桃為他施針,及時緩解了情況。

本意見老人家這情況,便是不好在今日再就袁峰的案子問他話了,但袁徹堅持他可以。

“我想早日抓到傷害峰兒的凶手!崔娘子有什麼話儘管問吧,我挺得住。”

崔桃先求證了簡明月父親當年買賣幻蝶之術的事,袁徹點頭證實了情況屬實。當時確係為家中情況艱難,他不得不將祖傳的幻蝶之術給賣了。

“一則我不會去做雜耍那種事,二則我也不想讓兒子如此。照理說是祖上留下的東西,不用了也不該賣,但為了活下去,隻能如此。”袁徹懊悔道,“許就是因為這樣,才有報應在峰兒身上了!都是我的錯,怪我啊!”

“此案極大的可能是複仇,不管是否賣了,隻怕都不會耽擱凶手動手。”崔桃再問袁徹可知道袁家祖上如何得到幻蝶之術。

袁徹目光閃爍,尷尬地搖搖頭,表示他也不清楚。

崔桃等人都看得出袁徹有所隱瞞,但又因為袁徹現在身體的狀況,不好逼迫太過。

韓琦則示意歐陽修來。這種時候隻有跟袁徹比較熟悉和親近的歐陽修來勸說最合適。

“伯父,袁兄死的太慘了!那凶手居然連給袁兄一具整屍都不留!還將他的屍體切成一塊一塊的,隨便丟到大街上,何其惡毒殘忍!

伯父若想為他報仇,就必須得告訴府衙,到底是什麼人曾跟袁家結怨,憎恨到如此殺人甚至還把頭顱祭奠的地步?”歐陽修溫聲勸問袁徹,請他彆再猶豫了。

袁徹卻還是支支吾吾,不敢說。

韓琦這時突然道:“一把年紀,失了獨子,還有何懼?”

言外之意,袁徹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了,又有什麼可顧忌?

袁徹因韓琦這句話的刺激,終於肯坦白了一切。

“這幻蝶之術為我們袁家祖傳,當年如何傳下來的我確實不知曉。我年少的時候,那時我父親還在做監司,家中情況還算顯赫。我年少輕狂,常跟些狐朋狗友廝混在一起,在街上惹是生非。

有一天,有一名獨臂男子攔住了我的去路,懇請我還回他們陳家的幻蝶之術。左右我們袁家發達了,也用不上那種不起眼的幻術。我自然是知道我家有祖傳的這門手藝,袁家長房的人為此還在胳膊上有了刺青。

可我當時想不開,明明是我們家祖傳的東西,如何能算他們家的,還敢來厚臉皮討要?我見那男子不自量力,便假裝答應了他,隨後在約定的地點挖了陷阱,欲教訓他一通。那日我沒赴約,那之後我也沒掛心,直到三天後聽父親說出了一樁命案,一名獨臂男摔死在了陷阱坑裡。我一問屍體地點,正是就我約獨臂男的地方。”

袁徹不敢把這事兒說出來,等了些日子,見事情就這麼混過去了,忐忑了一段日子之後,就把這件事壓在心底,跟誰都沒有提過。

“可這件事我一輩子都不會忘,是我害死了那個人。”

袁徹說著就痛哭流涕,捶胸喊著就算報仇,死的人也應該是他才對,為什麼要殺他的兒子。

韓琦再問袁徹,因何緣故會在這種時候來汴京。

“半個月前,峰兒托人捎話跟我說,他這次肯定會高中,要來汴京跟他一起享福。”

歐陽修納悶道:“不對,半個月前還沒放榜。在沒放榜前,袁兄一直擔心自己不能高中,他可從沒胸有陳竹地肯定自己可以。”

再問袁徹這送信的人是誰,竟是完全不熟的陌生人,並且是口頭捎信,也沒有袁峰的親筆可證實。袁徹當時聽說兒子能高中,也沒有多想,隻顧著高興就準備來京了。

“這陳善明想來是獨臂男的後人,並且知道當年你殺人的真相,他長大之後便來為獨臂男子複仇了。卻故意不殺你,大概就是要你先體會生不如死的喪子之痛。”崔桃分析道。

這時,李遠臉色肅穆地匆匆進門,跟韓琦稟告道:“街上又出現屍塊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測完核酸了,果然也是對自己未知的事物有敬畏恐懼之心,莫名覺得方,23333,其實沒什麼的,醫護人員真的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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