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1 / 2)

李才察覺到二人看自己的目光有異,不解地反問:“難道我的話有何不妥之處?那孩子若真是個有身份的人物,安定村那些喊著自己是閣主的孩子,豈不都成人物了?指認總得有憑有據,我說的人一有玉佩,二有衣著,三有隨從為其掩護。這孩子有啥?”

“有草鞋。”崔桃小聲嘟囔一句。

“草鞋?”李才撲哧笑了一聲,“我以為我以前就夠傻的了,想不到你比我還傻。若是我師父還活著,一定忍不住把你打得腦袋開花!”

崔桃追問:“你確定你師父想打的人是我?”

“不然呢,難不成打我?我如今可精進頗多,不枉師父教誨,她在九泉之下——”一定可以瞑目了!

“會氣得活過來,棺材板都按不住!你倒是‘孝順’了,舍不得你師父在地下安生,逼你師父複活。”

後半截話沒來得及說全,就被崔桃率先截了話過去。

“你——”李才怒極指向醜童,手臂卻被王釗一巴掌打了下去。

“確實夠丟人的。”王釗暗中看崔桃一眼,罵李才道,“也不知你當出怎麼那麼好命,這麼笨居然能拜那麼聰明的人為師。得是多善良的人兒啊,能忍受你這樣的徒弟。”

李才揉著被王釗打疼的胳膊,正要抱怨,忽見韓琦一記冷颼颼的眼風掃過來,頓時嚇得一激靈。

王釗忙摟住李才的肩膀,“兄弟,我可幫了你大忙,回頭記得請我吃飯。”

若非他先出言譏諷一番李才,韓推官肯定就會開口了。等韓推官說他的時候,那話肯定比他的狠多了,必定句句直戳肺管子,讓人越回味越覺得紮心。像李才這樣一根筋的,容易想不開,怕是十天半個月都緩不過勁兒來。

李才還不明白王釗什麼意思,就聽王釗又嚴肅地提醒他,再好生看看那男孩所穿的草鞋。

李才便依言仔細觀察男孩所穿的草鞋,很合腳,半舊,並不嶄新,說明這鞋他穿了很久了。白皙的腳上沾了不少泥巴,村裡的孩子都這樣,田間地頭那麼跑……

李才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再看那孩子的腳一眼,立刻命令草鞋男孩把草鞋脫掉。男孩本來縮在囚車的一角,忽聽李才的嗬斥嚇了一跳,目光戰戰兢兢。

李才不多給他機會,親自將人拉出來,除掉了男孩的草鞋。即便是一雙沾泥的臟腳,仍清晰可辨其腳部肌膚的白皙。李才命人拿水洗乾淨男孩腳上的泥巴,整雙腳從腳趾到腳跟都膚色均勻,白皙細嫩,半點黑印子都沒有。

如果真是一雙穿著草鞋在田間地頭跑來跑去的腳,不出三天,肯定會在腳上曬出鞋印子來,這男孩的腳卻半點沒有,顯然他平常所穿的鞋子並不會露出腳背和腳趾。

是偽裝。

李才再度打量草鞋男孩,他仍是瑟縮的模樣,低垂著眼眸,誰都不看。小小年紀,他倒是能穩得住!

李才轉眸間,見醜童、王釗等人都看著自己,臉頓時熱了,露出尷尬之色。之前他有多得意,現在就有多尷尬。最尷尬的還是他居然在犯蠢的時候,特意提及到亡師。

他真對不起師父,真快氣得她要拍棺材板複活了!

李才深感無地自容,耷拉著腦袋,此刻隻想尋地洞去鑽。

“說,你是誰?”李遠質問草鞋男孩的身份。

草鞋男孩:“我早說過了,我就是天機閣閣主。”

這期間崔桃特意觀察了囚車內紅衣少女、錦衣少年和淚痣男孩等人的反應,在衙役們檢查草鞋男孩的腳,質問他身份的時候,他們的目光都免不了投射在草鞋男孩的身上,便是極力隱藏,麵容上也難掩急色。

“真忠心有很多好處,更是不管你如何逼問,他們都不會招供他們的主人是誰。但真忠心也有壞處,當他們意識到自家主人有危險的時候,都會情不自禁地露出關切焦急之色。”

不管是白發老漢、紅衣少女,還是淚痣男孩,雖有著不同外貌表征和性情,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當他們從東山坡跑出來,看到草鞋男孩跟崔桃在一起的時候,都不禁驚訝。有的人很明顯地呆滯或怔了一下,有的人雖不那麼明顯,卻也沒有完美地隱藏好情緒。

接下來,他們就各展‘才華’,以他們自己的方式去故意顯露他們有著‘重要身份’,甚至揮刀直接衝向崔桃,目的就是為了吸引崔桃去追捕他們,聲東擊西,好讓草鞋男孩得以逃脫。

崔桃從一開始就看穿了這些伎倆,所以沒上當。但她要看完整場戲,才能有更精準地判斷。

東山坡的山洞,是天機閣重要的成員才可以入內。若偽裝身份出逃,當然是裝成小嘍囉最好,並且儘量跟緊要人員拉開距離,才不容易被人盯上。即便是被擒拿到了,也因為嘍囉的關係,不會被過於看重,容易脫身。草鞋男孩應該就是出於此般目的,假扮成安定村裡的那些孩子。

“他們很聰明,曉得我們不知道閣主的年紀,所以從東山坡冒出來的‘障眼法’,老少男女齊全,足夠讓人分心,按照各自的想法去判斷自己認定的人。”韓琦也偏向認為草鞋男孩是閣主或少主的可能性比較大。

“那這龍形玉佩是故意做戲給我們看的?”李遠的注意便是都被龍形玉佩吸引了,以為這麼貴重又刻著龍的玉佩,主人肯定會舍不得,隨身攜帶。

“人之常情,確是如此,但天機閣以什麼著稱?奸猾,謹慎。直接戴在身上,彰顯出真身份,反而不是他們的作風。”王釗摩挲著下巴揣度道。

草鞋男孩仍舊赤腳坐在地上,低著頭一動不動。但凡問話,隻回答“我就是天機閣閣主”。

至於紅衣少女等人,不管問他們什麼話,都一撇頭,沉默拒不回應。想來是怕多說多錯,不想露出太多破綻。

雖說大家都更偏向認為草鞋男孩是重要人物,很可能是天機閣的閣主或少主,但沒有實質性的證供來說明這一點,那懷疑終究是懷疑,嫌疑也終究是嫌疑,而非是確準性定罪。

王釗等人審訊經驗豐富,都看得出來這些人都是硬骨頭,便是帶回開封府去審訊,怕是也審不出什麼有用的結果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