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崔桃和韓琦倆人去齊三娘家吃酒醋白腰子。
白腰本身膻味大,不好烹飪。
齊三娘家的酒醋白腰子就跟變過戲法一般,半點不腥膻,香飄十裡,口感妙得很,連其中的配菜蘿卜都很好吃。
不過來此點酒醋白腰子的女子可不多,滿屋子都是男人。幸好崔桃穿著一身男裝,不顯突兀,不然他們這桌肯定會收獲不少異樣的目光。
“冬日裡最適合進食這等補腎好物,不論男女,適當吃點其實都有好處,”崔桃從醫者的角度感慨這菜的食療價值,“但不能多食,易上火。”
韓琦剛起筷子,聞言把筷子放下了,盯著崔桃不說話。
崔桃還未察覺,往嘴裡送了一塊蘿卜,開心地嚼著,才後知後覺發現韓琦的目光。
“怎麼了?快吃呀。”崔桃特意給韓琦夾了一塊大的。
他正年輕,什麼程度自己很清楚。本就未娶妻進門,若補過頭了,該如何處置?
當然,這些話韓琦說不出口。
他隻吃了崔桃給他夾的這塊,便再不動哪道菜了。
崔桃瞧出端倪,默默裝作什麼都沒看出來,繼續吃菜。
“呦,這可太巧了,在這遇到崔七——郎!”
‘娘’本已經到嘴邊,馮大友注意到崔桃穿著男裝,愣是拉長音轉了個彎,變音成了‘郎’。
“是挺巧,跟兄弟們來這吃飯?”崔桃看見還有三名男子跟馮大友一起,他們在另外一桌正吃酒。
三人瞧見崔桃看他們,都覺得馮大友認識的這兩位郎君長得真俊,趕緊客氣地朝崔桃和韓琦笑著點了下頭。
崔桃請馮大友坐,跟他倆一起吃兩杯酒再走。
“最近街道司都放假了,所以應該沒什麼動靜吧?”崔桃小聲問。
馮大友點頭,他曉得崔桃想探聽什麼,主動解釋道:“自他來後,除雪災那次出動了所有人馬,再沒有過特彆的動作,一直到過年放假這會兒,大家都隻是慣例巡查,甚至更清閒些呢。”
“一般年底各衙門都忙,你們街道司在近年關時,各道路城牆不需檢修?”韓琦邊剝蠶豆,邊隨口詢問馮大友。
他手指修長,剝起蠶豆來都比一般人好看誘人,如一副畫似得,叫馮大友一個糙漢子看著都有點難移開目光。
“當然要檢查修葺,不過這活兒在之前就被葛勾當做得差不多了。”
提起上一任街道司勾當葛洪興,馮大友讚不絕口,做事認真,一絲不苟,不僅精於工事,還總是會未雨綢繆提前把大小事兒安排妥帖。在趙宗清來接管街道司之前,葛洪興考慮到冬日天冷土凍,動工費勁,提前九、十月份的時候,便趁著天暖早早將各街道城牆以及排水溝都檢查修葺完畢。至年底隻需要查缺補漏,小修即可。
“倒是個人才,這年頭肯勤政的官員太難得。”崔桃稱讚道。
“是呢,該當他被郭司諫舉薦去做亳州司參軍事。”馮大友連連點頭讚許,弄得他頭頂那一撮頭發都跟著抖了數下。
說起這撮頭發,真多虧了崔桃的生發露,才不至於讓他完全禿光。他再不必像從前那樣,每日都要為僅剩下的三根毛憂心。
馮大友不知開封府如今的情況,以為韓琦和崔桃隻是在放假期間一起逛街遊玩,沒心沒肺地調笑倆人什麼時候成婚,讓他喝喜酒,然後就作彆跟他的三位朋友吃酒去了。
韓琦將他剝好的一小碟蠶豆送到崔桃跟前。
崔桃咬了幾口之後,感覺到身後有異。
她假裝錢袋不小心落地,彎腰去撿,餘光瞟見角落裡有一桌坐著倆年輕男子,桌上擺著四盤菜一口沒動,眼睛總是時不時地往他們這頭盯。
韓琦也察覺到了跟蹤者,笑著給崔桃夾菜,隨即湊到崔桃身邊坐著,低聲對她道:“好兆頭,看得越緊,越說明要起風了。”
崔桃點點頭,往嘴裡塞了一顆蠶豆。須臾後,老板娘端上一盤魚羹來,招呼他們吃。崔桃頓時乾嘔起來,捂著嘴跑了出去。
韓琦馬上付錢,追了出去。
角落裡倆年輕男子見狀,連忙去追。起初出了店,他們沒見到人,倆人有些慌。直到在附近一處偏僻的小巷內找到倆人,倆人才算鬆了口氣。不然跟丟了人,他們回去肯定會遭重罰。
“好些沒有?你這怎麼了?我們去看看大夫?”韓琦關切問候崔桃。
崔桃抽了兩下鼻子,猛地仰首,淚眼巴巴地望著韓琦,那眼神像受傷小鹿般可憐無助——
韓琦不禁心裡一縮,即便他不知因什麼事,但他卻受不得崔桃這般模樣瞧著自己,本能地忍不住心疼她。
猝不及防,韓琦的雙臂突然被崔桃抓住。
“稚圭,我們得快點成婚了,不然等肚子大了就不好解釋了。”
韓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