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2)

第5章

鎮遠侯的夫人江雪,徐州人士,書香門第。

她是在李持酒被貶斥出京的路上遇到的……兩個人相見也算一段傳奇。

當時江雪的父親江老先生在徐州府衙當文書,誰知有一封發往京城的文書裡竟夾帶了控告本朝權貴的狀子。

朝中追查下來,原來這文書是經過江先生之手的。

雖然不是江先生所為,但畢竟是他的失誤。越級上告,公文裡夾帶私情,如此行事十分荒唐,知府衙門生怕受了牽連,便將江老先生責打二十杖,發配塞北。

江家隻有江雪跟弟弟江明值,江明值才隻四歲,江夫人夫妻情深,放心不下夫君,便立誌跟江先生一起去了塞北,隻留下江雪照看江明值,又托付江家的親戚多加照料。

誰知夫妻兩前腳才去,就有本地好色之徒貪圖江雪姿色,說通江家的親戚來提親。

江雪以父母不在為由拒絕,卻惹怒了那人,欺負他們一對兒無依無靠的姐弟,竟每每上門調戲,起初還是避著人,後來漸漸明目張膽起來。

江雪羞憤為難,若不是還有幼弟在身邊,恐怕早就自儘了。

那些親戚們都害怕那無賴惡徒,非但指望不上,還有不少人替那惡人說話,催促江雪快嫁給他了事。

那天,江雪正暗暗收拾了些細軟之物,要帶了江明值離開本地,索性一路前往塞北找自己父母去。

不料消息走漏,那惡徒竟知道了,提前帶人攔截,竟要趁機把人直接搶回家去。

正在兩下糾纏的時候,卻是李持酒一行抵達,偏遇到了。

李持酒遠遠地瞧見這場景,倒是覺著好笑,這種調戲良家女子的事情他也乾過,很不陌生,如今見有人跟自己一樣行徑,還要細看熱鬨。

倒是跟著他的乘雲,見那姐弟兩個上天無路、下地無門的,有些不忍心,就悄悄地說:“主子,你看他們怪可憐的,要不要救一救?”

李持酒嗤之以鼻,冷血地說道:“天底下可憐的人多了,都要去救還累死老子呢。何況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兩個,嬌的嬌,小的小,也不多帶些家奴就跑出來,就像是兩隻小羊跑到野外,被吃光了還不是遲早晚的?”

乘雲目瞪口呆。

此刻江雪已經給那惡徒拉住,正肆意輕薄,李持酒覺著這戲碼無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要走,目光轉動間,卻瞧見了江雪的臉。

然後不知怎麼,小侯爺突然改變了主意,他打馬上前,一鞭子揮過去,不偏不倚打的那人皮開肉綻,卻巧妙地沒有傷到江雪分毫。

他連馬兒都沒下,隻俯身將江雪一把揪了過來,盯著她看了會兒,便乾淨利落地把她摁在馬背上。

在李持酒看來,這雖然是清平世界,可也跟“野外”沒什麼兩樣,而人類,也如同各種獸類。

行走在這野外之地,隨時都會遇到些獐狼狐兔之類的,他從不怕猛獸,甚至很願意撕咬比拚個你死我活,輕薄江雪的那種人對他而言,隻是最低劣的豺狗一類,戰鬥力極低,隻會對付溫順的鼠兔等罷了,簡直不配他動動手指。

的確也不必他動手,就在李持酒把江雪拉上馬的刹那,他身邊的侍衛就已經很體貼地把那些地頭蛇們處理的乾乾淨淨。

刹那間地上倒了一片,包括那為首的惡徒——他又不是英國公府的小公爺,所以那肋骨多斷了幾根,能不能恢複過來就看造化了。

隻剩下了江明值,踉蹌跑到跟前,忍著哭叫道:“姐姐,姐姐,把姐姐還給我!”

後來的事情,奇妙而簡單。

李持酒目光爍爍地盯著江雪:“嫁人了沒有?”

江雪當然不能回答,她是個內怯的閨閣女子,是被逼的山窮水儘才想帶弟弟出門,她連豺狗都無法對付,何況是麵對獅虎。

李持酒看了眼她的發型,這是少女的發型,不是婦人的,他已經知道了那個答案。

可對他來說,答案不答案的似乎也沒什麼要緊。

就算是嫁人了又怎麼樣,頂多稍微麻煩一點而已。

李持酒道:“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

江雪猛地掙紮起來,但這點力道對李持酒而言,簡直如同一隻兔子在懷中聳了聳,力道可以忽略不計。

李持酒淡淡道:“我是鎮遠侯李持酒,京城人士,辱沒不了你,你識相的話就給我乖乖的。”

江雪聽到“鎮遠侯李持酒”六個字,臉色微變,卻果然停止了掙紮。

此後江雪就成了李持酒的夫人。

但是她身子本就弱,受了驚嚇,便病了一路,直到進了昆明安頓下來,才慢慢地有些起色。

這門親事蘇太太是極力反對的,但是李持酒跟鬼迷心竅一樣,堅持要娶。

蘇太太一想,如今他們是給貶出京的,以後還不知怎樣,是“落毛的鳳凰不如雞”了,若是兒子成了家,倒也不算是個壞事,也不好跟先前一樣挑挑揀揀了,這才勉強答應。

江雪倒也是知書達理,賢惠淑良的,每日三遍請安,一日三餐也都伺候的妥妥當當,蘇太太漸覺滿意。

可惜江雪的出身始終是她的心病,而且江雪又有個“拖油瓶”,那就是她的弟弟江明值。

讓蘇太太略覺欣慰的是,李持酒雖然堅持要娶江雪,可娶了後卻也不見怎麼寵愛,就像是單純地要身邊多這麼一個人而已。

而且李持酒也完全沒有因為成親而有任何變化,他依舊風流濫情,到了昆明後更是四處亂竄。

他的姿容極美,跟本地的男子大為不同,氣質又佳,英武貴氣,再加上體格彪健,有意無意中不知招惹了多少良家女子,名門淑媛,乃至高門貴婦之類的。

有一段時間他去了昆明之外的雲城,還跟當地的白族女孩兒生出許多露水情緣。

如此,李持酒一個月之中,竟隻有四五天是在府內的。

蘇太太唉聲歎氣,可她不怪李持酒花心風流,卻隻怪是江雪沒看好他,覺著是因為江雪身子弱,兒子在家裡吃不飽或者沒吃好,才跑到外頭去狂吃野花。

所以對待江雪變本加厲的挑剔。

闔家上下沒有人發現,江雪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了。

那天她病倒不起,甘棠來報,蘇太太還不當回事,畢竟江雪時常吃藥,後見她一直沒來請安,才覺著不對。

親自來看,見江雪臉色蠟黃,氣息微弱,蘇太太這才忙催著請好的大夫。

但大夫來看過後,也是回天乏術,隻叫準備後事。

這時侯,李持酒還不在府內。

府內忙了個人仰馬翻,但也無濟於事。

半夜時候,其他人都去安歇了,隻有甘棠跟江明值還守著。

更鼓敲響的時候,江雪清醒了幾分,看著身邊的人,她點點頭,臉上似有幾分笑意。

江明值抱著她哭道:“姐姐快好起來!”

江雪看著他淚痕狼藉的小臉,終於道:“彆怕,明值,沒事兒。”

“我不聽,姐姐要好好的!咱們還要去塞北見爹娘呢。”

江雪溫柔地替他擦了擦臉上的淚:“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隻是我……終究要走了。”

江明值的心猛然大跳:“姐姐!”

江雪轉頭看向外間沉沉的夜色,又看一眼甘棠,仿佛有話要問,最終卻停住了。

甘棠會意:“侯爺在城外,已經派人去報信,很快就回來了……”

這話卻隻是安慰而已,派出去的人找不找得到李持酒還是難題,回來更是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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