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2 / 2)

李衾道:“是啊,巧合,興許隻是巧合。可是……”

但在這些“巧合”之外,幾次三番接觸下來,李衾卻又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隱隱覺著這女子的有些談吐舉止,尤其是不經意間的小動作,像極了蕭東淑。

他一時說不下去。紫薇花正是盛放之時,招來無數的蜂蝶嗡嗡亂舞。襯得庭前的兩個人格外的沉默寂寥。

蕭憲轉頭看著那盛開的花蕊:“你看。”

李衾跟著轉頭:“看什麼?”

“我想起了一首詩,”蕭憲曼聲吟道:“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寄言全盛紅顏子,應憐半死白頭翁。”

李衾心頭微震。

兩人都是聰明絕頂的心性,李衾知道蕭憲這是在告訴他,雖然江雪跟東淑長的相似,卻實在不是一個人,而李衾這個“半死白頭翁”,大可不必再惦記人家江少奶奶那位“全盛紅顏子”了。

蕭憲吟罷道:“你我都不是那種糊塗癡人,總該知道什麼才是真的。你的心情其實跟我一樣,所以我才更想你適可而止,不過是一張相似的臉而已,何況又是人家的妻子……你這種地位名聲,要鬨出這種醜聞,那些一直盯著你李家的人可不會放過。”

李衾搖頭笑道:“多謝你的金玉良言。不錯,我先前得了消息,說是看見了東淑,所以才不肯放過這萬分之一的機會……誰知仍撲了空,可見她偏買了這個古銅鏡,偏又是你急欲要得卻沒有的,倒是讓我驚心,所以才騙你前去歲寒庵,想借你的眼看一看,誰知、仍是白忙一場。讓你見笑了,以後我不會再貿然輕浮行事,你放心。”

花雖正好,兩人的心境卻同樣的蒼白寂寥,之所以如此,卻是因為同一個女子。

半晌,蕭憲決定轉開話題:“你是怎麼把銅鏡帶回來的?她送給了你?”

李衾見他眼中又流露好奇笑意,便道:“哦對了,正要跟蕭大人說呢,這銅鏡是她心愛之物,我是借過來給你賞鑒的,你看完了後還要給人好端端送回去。”

“什麼?”蕭憲大驚:“這麼說銅鏡還不是我的?!”

李衾笑道:“哪裡有這麼便宜的事兒呢?為了借這個東西,我把家傳的佩玉都押在她那裡了。”

蕭憲愕然,忙掃向他腰間:“怪道總覺著你有些怪怪的,原來你那玉佩不見了。這……你堂堂的隴西李家三爺,當朝兵部尚書,清河郡公,未來的宰相人選,跟一個小女子借樣東西,還得抵押祖傳之物?”

李衾揚眉道:“是啊,你若是跟她相處就知道……”那種“跟東淑相似”的感覺又浮出來,隻是不便再說,便改口:“她可不是表麵看來那樣柔柔弱弱的呢。”

蕭憲滿眼疑惑,卻又忙道:“彆的我不管,橫豎這古銅鏡我要定了。”

李衾詫異:“蕭大人這意思,莫非是劉備借荊州一借不還嗎?”

蕭憲揮了揮衣袖,笑道:“荊州也是你借的,跟我有什麼關係?何況你送給我的時候,也沒說是借的,我隻當是給我的,已經湊做一對兒了,誰也彆想給我拆開。”

他這強盜邏輯非常嫻熟自在,且不由分說。

李衾突發奇想,假如讓蕭憲跟那“江少奶奶”對手,卻不知他兩個誰能更勝一籌呢?

歲寒庵。

這兩日東淑過的非常清閒,除了京城內有五城兵馬司都指揮使夫人派了人來,詢問她幾時回京,因為五月時候家中兒女喜事,要設宴席,請東淑屆時赴宴。

東淑隻在張府見過那夫人一麵,倒是個識大體的貴婦人,對方的官職比李持酒高,她卻這麼禮數周全的派人來問,倒也不好不給麵子,於是派了個人回京親自告訴,隻說身體欠佳,要多在廟內修行些時日,多謝夫人盛情之類。

這天晨起,吃了茶,便叫了明值,從寺廟後院門而出,閒走散步。

其後是一片蔥蘢林木,還有幾株櫻花,因為已經過了花期,多半都凋謝了,隻餘些許殘花掛在枝頭,看著倒也有幾分彆樣意趣。

明值第一次得如此自在,便在前頭蹦蹦跳跳,撿了根樹枝,尋幽探勝。

甘棠扶著東淑,道:“上回侯爺特意跑來,是不是想請奶奶回去?”

東淑道:“他一時興起罷了,就算那時候想我回去,一轉身又厭了,我何必招之則來,揮之則去的?”

甘棠似懂非懂,陪笑道:“那難道真的要在這裡長久住下去?家裡頭如今多了個狐狸精,又將多個表姑娘,越發熱鬨了。”

東淑很知道她的意思,便淡淡道:“長痛不如短痛,若真的讓他們‘占山為王’,讓我‘功成身退’,倒也算是兩全齊美。”

甘棠道:“那要是、要是真的侯爺惱了,可怎麼辦?又何必呢……”

“你怕他給我一紙休書?”東淑抬頭,卻見有幾隻鳥兒飛快地從頭頂掠過,“你以為我想這樣?我也是迫不得已罷了。”

隻是心涼而已。雖然不是真的“江雪”,但是醒來後得知自己在侯府的處境,已經叫人驚心了,鎮遠侯又是連月人影不見,他那個脾氣,隻怕是見一個喜歡一個,而她這個“少奶奶”,不過是搖搖欲墜罷了。

東淑甚至覺著,倘若在昆明的時候她長眠不醒,對於李持酒而言,也就是那麼回事兒,無非是寫個排位放進宗祠而已,隻怕他眼淚都不會掉一滴呢。

且又知道他床笫之間跟他入山殺人一樣的強橫作風,她雖然蘇醒,身體也轉好,但畢竟根基是柔弱的,哪裡經得住他那樣狂風驟雨,隻怕越發死的快。

什麼侯府少奶奶之位,若是命都沒了,保留著這個冰冷的排位又有何用?

但是這些深謀遠慮的話,東淑自然不便都跟甘棠說。

這丫頭有些駑鈍,不過駑鈍也有駑鈍的好處,至少很忠心於自己。

可東淑雖然沒說,甘棠卻依稀猜出她的心意,因遲疑道:“我隻是擔憂,若真的到了那沒有退路的地步,離開了侯爺,可怎麼活呀?”

這是個實在的問題。

東淑道:“彆急,我正在想。”

江家因為出事,家產財物等都給罰沒,所以江雪也沒什麼嫁妝。

這次出門捉襟見肘的,之前李持酒回去後,倒是即刻叫人送了五十兩銀子,目前也足夠用了。

但如果長久打算,自然要想個生財的法子才好。

東淑想了半晌,忽然歎了聲:“真奇怪。”

甘棠問:“什麼奇怪?”

東淑皺眉看天,喃喃道:“我怎麼總覺著,我不該是這麼窮困的呢?”

甘棠嗤地笑了。

東淑瞅她一眼:“你笑什麼?”

甘棠笑道:“天底下隻怕有多半人是跟少奶奶一樣想法呢。”

東淑哼了聲:“你懂什麼……”她嘀咕著,忽然想起一樣東西,便探手進袖子裡掏出了那枚玉佩。

正在打量,卻見前方明值跑了回來,道:“姐姐,我看到有車往這裡來了!”

原來他們已經繞到了歲寒庵的側門處,明值剛才登高望遠,看到有一行車駕抵達了庵堂門口。

東淑忙把玉佩塞回袖子裡,走前兩步往前張望:“是他?”

車轎停住,侍衛在廟門口雁翅排開,小廝們忙著遞車凳,躬身伺候。

有道卓爾不群的身影飄然下地,如雲的袍袖輕輕一蕩,轉身進了廟門。

</>作者有話要說:東寶的錢袋子來啦~

今天也要繼續加油,二更君大概在五點左右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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