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方氏屈尊降貴的來到侯府,本是有點高高在上的,何況又見蘇夫人是個不擅應酬之人,更是得意了。
隻是她想不到東淑卻絕非好拿捏的,句句的話辛辣而不留情麵,方氏頓時漲紅了臉,喝道:“你好大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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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蘇夫人見兩人口角,目瞪口呆。
她聽了方氏說起上門的緣由,心中本極為惱怒。
可是也沒料想東淑竟半點兒躲閃藏掖的意思都沒有,又聽說蕭憲蕭尚書也牽扯在內,這倒是讓她心裡忐忑起來。
此刻見方氏發怒,蘇夫人本能地就也站起身來想要打個圓場,畢竟對方是李府的人,如今親自登門,豈有得罪之理。
誰知蘇夫人還沒來得及開口,東淑卻道:“不敢,我的膽子本來小的有限,隻是二奶奶上來就夾槍帶棒的,就算是泥人也要冒出三分火性來,有什麼言差語錯,請少奶奶擔待。”
她的神情始終淡然冷靜的,甚至略帶淡淡的兩分笑意:“何況我原本說過的,連蕭大人都不能動手的東西,二奶奶一個內宅女子,便能公然接手了?還是說……是李尚書大人請了二奶奶出麵來跟我討要的?隻不過我想,小叔子的東西,也不至於要叫自個兒的嫂子替他要回去!二奶奶,我說的對嗎?”
這話越發讓方氏無話可說。
方少奶奶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隻是看著東淑的言談舉止,心中卻忍不住又有一陣寒氣兒冒了出來。
剛才她分明已經仔細看過了,也很確信麵前的這個人並不是蕭東淑,隻是樣貌略相似而已,但是現在聽了她這幾句話,卻讓她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這口齒跟行事做派,儼然是個“小蕭東淑”,越看越覺著像。
方氏來的時候,因自恃身份,自然有些趾高氣揚,此刻給東淑敲打了幾句,氣焰頓時矮了下去,她原本就不是個有什麼智謀心機的,此刻啞口無言,臉上很過不去。
當下方氏冷哼了聲,回頭看向蘇夫人,道:“太太的兒媳婦好伶俐的口齒,我竟說不過她。但是據我所知,鎮遠侯才回京數月而已,內眷居然就跟外頭的爺們私下牽連,行事隱秘,這卻是哪門子的道理?我們是外人,並沒資格多說,太太您可要整好了侯府的家風才是,彆真的生出什麼醜事……就晚了。”
她說了這句,便拂袖轉身道:“告辭!”
蘇夫人如夢初醒,忙道:“慢、慢走……葉紅替我送客。”
東淑瞥著方氏惱羞成怒離開的背影,心中嗤笑:什麼生出醜事,這二奶奶氣急敗壞的,罵她自個兒也就罷了,居然也不憚把李衾拉下水。
若真那樣,侯府的家風雖敗壞了,那李府的家風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正在瞎想,就聽身側蘇夫人道:“你又笑什麼?你還不一五一十的跟我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真的拿了那李尚書的什麼、什麼玉佩嗎?又是為了什麼要拿外頭男人的東西?”
李衾的玉佩在自己這裡,這件事東淑連李持酒都沒有告訴,因深知鎮遠侯的脾氣古怪非常,說給他知道指不定又生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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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想不到,竟給李家的人拆破了。
此刻見蘇夫人大有興師問罪之意,東淑很無奈,要是真的把詳細來龍去脈告訴蘇夫人,少不得又牽扯到那一千兩銀子,那可是她私攢的體己,才不想要人知道呢。
當下隻回身垂首道:“太太彆急,事雖然有之,但是事情很簡單,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我本來該告訴太太,隻是從歲寒庵回來一直心神不屬的,又沒把此事正經放在心上,因此才忘了。”
蘇夫人氣鼓鼓的:“那你還不快說?”
東淑便把自己在集市上買了麵古銅鏡,李衾請求借去給蕭憲一觀之事說了,隻是並沒有提半個“錢”字兒。
隻道:“李大人是個豁達爽快的,他怕我不放心,就留了玉佩當抵押。本來給蕭大人看過後很快就送回來,這件事就兩清了,誰知蕭大人愛上那鏡子,親自跑了過去跟我說他非要留著……我隻好把玉佩給他,想叫他轉交給李大人,他卻不肯,所以才耽擱下來了。”
蘇夫人怔怔地聽完,雖然事情非常簡單,可對她而言,涉及的是兩個世家大族,而且是兩位當朝權臣,就算是其中一人牽連在內都了不得,何況是兩個,如此的話又怎會簡單?
她好不容易才理清楚了一點頭緒:“那、那……唉!一麵鏡子罷了,集市上買的,有什麼好的?又不是什麼價值連城的東西,這也值當留什麼玉佩抵押?你也是的,你竟敢收他的?”
東淑道:“我見了那位大人就慌了,頭也不敢抬話也不敢多說,隻想著快點兒打發他走,當時哪裡想到這許多呢。”
這卻自然是睜眼說瞎話,當時她在李衾麵前討價還價的,不知多精神抖擻呢。
蘇夫人卻立刻相信了,畢竟如果是她見了李衾,也是不敢抬頭照麵的。
當即歎道:“唉,這李尚書也是的,雖然是官兒做的大,可是行事怎麼如此唐突的,按理說他很不該跑去跟你相見,至少得知會了酒兒,讓你夫君出麵才對。”
東淑道:“我當時也是這麼說的,可他說不是什麼大事,索性便宜行事。”
給東淑這三言兩語的,責任都推到了李衾身上。
蘇夫人原先的惱怒散去大半,可又想到方氏來“興師問罪”討要玉佩的事,便道:“剛才方家少奶奶前來,你怎麼不索性
給了她讓她帶回去,白白的又得罪了人。她要是回去跟李大人挑唆幾句,豈不是對酒兒不好嗎?”
東淑想到方氏那“狐假虎威”的樣子,心裡卻莫名的篤信這一切李衾覺不知情,而且就算李衾知道,隻怕多半也不會站在方氏一邊。
此刻聽了蘇夫人的話,東淑道:“我就是氣不過她趾高氣揚的,我本來心底無私的,聽她那話,卻弄得跟我有什麼似的,簡直是往人身上潑臟水呢!所以我偏不給她,若是惹急了我,索性把
那玉佩摔碎了,看他們能怎麼樣。”
蘇夫人聽了反忙道:“使不得!她既然親自上門了,那個蕭尚書都不敢經手的,可見是個名貴東西,好生留著,等想法兒還給人家。”
東淑趕緊上眼藥:“就怕是侯爺又聽說了隻言片語的,跟太太一樣又生出誤會來。”
蘇夫人忖度半晌,終於道:“不打緊,等酒兒回來,我自跟他解釋就是了。對了,就讓他把玉佩帶了去,還給李大人就行了,不然又怎麼了局呢。”
東淑想到蕭憲的叮囑,其實是不大願意經彆人之手的,哪怕那個人是李持酒。
但是轉念一想,今日方氏登門,雖然並非是李衾的授意,但總也是李府的人,何況連方氏都知道了他的玉佩在自己手上,李府其他的人呢?或者李府之外呢?又何必這麼為他著想。
於是東淑低頭:“一切都聽太太的便是。”--
當夜李持酒竟一夜未歸,蘇夫人等了半宿,不耐煩的睡下了。
直到日次晚間,李持酒才總算回了府中,先去了太太上房,蘇夫人總算得了機會,就把玉佩的事情告訴了他,又把那從東淑那裡要來的金烏佩拿出來,道:“你明日就立刻親自送到李府……或者去兵部,總之要親手交還給李尚書才是。”
李持酒答應了,出了蘇夫人房中,將玉佩提起來在眼前看了會兒,便又揣入懷中,自己回房。
外頭的丫鬟見了他才要通稟,卻給李持酒製止了,他拾級而上,進了門,隱隱聽見裡頭有說話的聲音。
是甘棠道:“奶奶,這本書可管用嗎?”
“不論管不管用,橫豎多看點兒書是不錯的。”
甘棠道:“要是不頂用,何必費這眼睛?”
東淑道:“你彆多嘴,乾你的活兒。”
李持酒挑唇,正要邁步向內,卻聽甘棠又道:“說來那個李大人也是夠怪的,按照蕭大人的意思,那玉佩明明是很難得的東西,他怎麼一點兒也不著急拿回去呢?”
東淑道:“也許是忘了吧。”
“這我不信,這麼重要的東西,要是我的話,隻怕一刻不差的就得拿回來呢。李大人那樣的人物豈有忘記的道理,何況就算他忘了,還有他家裡的人呢,他們當然也會提醒李大人。那個方少奶奶多半是因為這個才著急來的。”
東淑沉默了片刻:“管他什麼李大人什麼方少奶奶的,橫豎給了太太,讓侯爺還給他就兩清了,跟咱們再不相乾。”
李持酒聽到這裡便掀起簾子走了進去。
甘棠正在桌邊坐著,一邊做針線一邊陪著東淑,見他進門忙丟下針線站起來:“侯爺回來了。”
東淑也慢慢地放下手上的書。
李持酒更衣洗漱,又隨手把桌上的書拿起來看了眼,卻是一本《琳琅錄》,是關於記載各色古玩珍奇之類的,李持酒笑笑,把書放下,回頭對東淑道:“怎麼看這個?”
東淑道:“閒著無事打發時間而已。”</p李持酒道:“是還想再發第二筆橫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