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1 / 2)

雖然蕭憲用“在朝暮”發了消息,但卻不知道後續如何。

而在次日,皇太後也終於跟袁侍郎見了麵兒,隻是為保萬全,雙方仍是隔著宮門的。

太後先是故作不知的,隻詢問袁侍郎如今的情形到底是怎麼回事。

袁侍郎的演技也很不差,卻流露出百般委屈的口吻,隻說自己是如何的逼於無奈,且如今李衾不在京中,兵部群龍無首,在這個危難之時,自然得有人挺身而出,為了朝廷穩固,江山社稷不要落入來曆不明的人手裡……等話。

他說的倒是動聽,各種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其實都是為他一己之私罷了。

隻是沒有人是傻子,若不是隔著門扇,太後臉上的怒色就藏不住了。

她本是為了拖延時間才勉強跟袁侍郎商談的,已經是屈尊降貴了,這人居然還是這樣吃了秤砣鐵了心,簡直冥頑不靈。

太後幾度隱忍鎮定,才終於溫聲道:“你的意思本宮已經知道了,本宮也很知道你的賢良忠君之心,然而鬨得現在這種地步,讓京城內的百姓都惶然不安,外頭的人也不知發生何事,又豈是眾人所願的?不成個體統,倒不如儘快調動兵馬安撫軍民,不要如此輕舉妄動滿城風雨的。橫豎什麼事情有本宮在,隻安安穩穩地商議著辦就罷了。”

袁侍郎想了一想,笑道:“娘娘是袁家的倚仗,我自然也從來都心存敬畏,娘娘說什麼就是什麼,從不敢任何違拗,隻是這件事情非比尋常,且又有人說,娘娘身邊兒有些奸佞之徒,臣隻怕娘娘聽信了他們的話……就聽不進我等的清醒好話了,比如那鎮遠侯的事情,就甚是離奇了,娘娘仔細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皇太後聽到這裡,就知道袁侍郎是想要自己表態。

袁嘉無非是想要太後否認李持酒是皇室血脈,自然也可以為他自個兒之後的圖謀不軌鋪路。

畢竟楊瑞死了,群龍無首,這會兒才好趁亂謀奪篡位等等,若是有了個太後太妃都認可、且群臣也信服的正統繼位之人出現,自然隔著一層不好行事了。

且袁侍郎發兵的理由之一就是——皇帝不明不白的駕崩,鎮遠侯又不明不白的要繼位。

其實若不是宮內的這些文武大臣們目睹了楊瑞駕崩,太妃奉旨,以及高公公,皇太後,蕭憲宋玉溪等人的背書,他們也是不肯相信這樣故事的,何況是那些不明就裡的宮外之人。

袁侍郎就是捏住這點,打定主意要否認鎮遠侯是皇嗣血脈,另外他更想得到皇太後對自己的首肯。

畢竟若太後願意放棄鎮遠侯跟自己一條心,那當然就是裡應外合,無往不利了。

太後因為身份地位最為尊崇,向來對底下眾人都頤指氣使,不屑一顧的。

袁侍郎雖是母族的人,可畢竟是小輩兒,又是太後一力提拔上來的,所以袁嘉從來在太後跟前也都戰戰兢兢,畢恭畢敬。

如今竟公然露出了獠牙,太後哪裡忍得了,一怒之下喝道:“你還不住口,你指的奸佞之徒是誰?”

外間袁侍郎頓了頓,歎道:“看樣子太後果然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定是給那些人蒙蔽了。”

皇太後聽他仍假惺惺的,越發的怒不可遏,道:“袁嘉,本宮跟你好言好語說了這許久,無非是為了袁氏一族以及你的性命著想,你可不要糊塗!你可知你這樣做,乃是不忠不義,是謀逆大罪要誅九族的?你自己活膩煩也就罷了,連帶整個袁家都要給你害絕了!”

袁嘉心中卻篤定:隻要他打開宮門,登上皇位,天下都是他的,何況袁家。

當即笑道:“我知道會給太後責罵,但是為了朝廷,也為了還在南邊兒的李尚書大人,我隻能如此,就算姑且擔了罵名也認了。太後既然不理解我,那也沒有必要再說下去,之前蕭尚書大人跟我說,要回頭和太後太妃、以及各位大人商議,太後如此相待,恐怕是並沒有認真在考慮此事,若是這樣,我恐怕隻能下令讓士兵攻打宮門了,到時候若是驚嚇到太後跟宮內各位娘娘,那就實在對不住了。”

太後給他氣的渾身發抖:“你、你這混賬東西,是咬定不回頭了?”

袁侍郎道:“還請太後見諒。太後先請回宮歇息罷,對了,雖然太後誤解了我,但我仍是以大局為重,就定為三天吧,三天之中若還不肯將宮門打開,那我也不能再婦人之仁,隻能下令了。”

太後道:“袁嘉,你這樣必成千古罪人,本宮真是後悔……”

袁侍郎不等她說完便道:“太後身份尊貴,何必宮門口如此失態呢?我另外還有軍機要理,就先告退了。”

說著就聽到馬蹄聲響,有人道:“大人慢走。”

皇太後氣的倒退兩步,幸而身邊的嬤嬤急忙扶住了。

往永福宮而回的路上,太後人在鳳輦之上,心裡的氣直往上撞,咬牙說道:“這個畜生,之前在本宮跟前總是唯唯諾諾小心翼翼的,竟沒看出來他這樣狼子野心膽大包天。”

嬤嬤安撫道:“娘娘不要生氣,如今倒要想想後麵該怎麼做才好。”

皇太後正在氣頭上,聽了這句才回過神來,她答應了魏中書蕭憲等人去拖住時間的,沒想到反而讓袁嘉隻給了三天的時間,若三天到了豈不是要大亂。

她一時皺眉,有些後悔自己剛才沒有按捺住脾氣,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且以太後的性情跟身份,好言好語的敷衍已經是最大的退讓,是絕不會低聲下氣的去求袁嘉的。

太後擰眉想了片刻,忽然想到了麗太妃,若是這會兒跟她商議商議,不知她是否會有什麼法子。

“去翊坤宮……”

才脫口而出,太後突然想起來,之前翊坤宮的人早就來報過,說是麗太妃痛悼皇帝,傷心過度之下竟身故了。

此刻太後想起這件事,意識到麗太妃已經死了,心頭竟然一涼。

同為後宮妃嬪,從最開始太後就一直跟麗太妃不對付,起初是因為後宮妃嬪們之間因為聖眷歸誰而生出的天然敵視,然後是家族,到後來麗妃收了景王為義子,於是太後對她更加看不順眼了。

兩個人從頭到尾竟沒有過和和氣氣的時候,但是現在皇太後想起麗太妃來,才忽然發現,原來後宮中能跟自己商議事情的,赫然還隻是太妃而已。

她意識到這個,人在高高的鳳輦之上,一時竟有些窒息。

旁邊的嬤嬤打量著太後的臉色:“娘娘……麗太妃那邊兒才咽了氣的,這會兒還是彆過去了,娘娘這兩天也極為操勞,不如還是先回宮歇息片刻,稍後還要應酬群臣呢。”

太後默然片刻,終於深吸一口氣,道:“去翊坤宮。”

嬤嬤無奈,隻得讓抬輦的太監轉道。

因為皇帝才出事,內侍司的人正著急各處的掛白布,翊坤宮這裡也掛了雪白的綢子儀仗等,倒是不必格外再布置了。

翊坤宮的人見太後來到,急忙跪地迎接。

太後環顧這半是熟悉半是陌生的內殿,此刻仍是不太相信,一直到了裡間,看到榻上躺著的那人。

當看見太妃雪白的臉色透著冰冷之意時,太後猛然一顫。

她竟不敢再往前了,隻是站在原地瞧了麗太妃半晌,才終於道:“太妃是怎麼去的。”

負責伺候的宮女太監自然都深記得蕭憲的叮囑,便道:“回、回太後話,娘娘是因為傷心過度才……才去了的。”

皇太後冷笑了聲:“再敢說謊立刻拉出去打死!”

她跟麗太妃畢竟相處了這些年,兩人又是對手,又如知己,她當然知道太妃的性子絕不是那種會傷心而絕的人。

宮女們雖懼怕蕭憲,但見太後如此狠辣,哪裡還敢隱瞞。當下便把太妃自己服毒的事情說了。

太後聽完之後,想到之前麗太妃把楊瑞的遺詔送出來時候的神情舉止,知道太妃當時隻怕就心懷死誌了。

先帝在的時候倒也罷了,畢竟楊瑞跟太妃沒那麼明目張膽,自打先帝去後,楊瑞就有些放誕不怕人了。

故而連皇太後也聽說了那些怪異不倫的緋聞,隻是沒有目睹,隻是半信半疑。

如今皇帝已死,麗太妃竟也去了,何況她臨死且做了一件好事……這些昔日舊事也不必再提,也不必再究。

半晌,太後似冷似歎的一笑,道:“罷了,這樣也好,她也……好歹也算是死得其所吧。”

感慨了這句,太後不再靠前,隻緩緩地轉身出了翊坤宮。

袁嘉給的三天之約,蕭憲跟魏中書那些朝臣們也都知道了。

其實這對蕭憲而言算不得是什麼意外的消息,三天也還好說,總有一點兒緩衝的時間。

這還是袁侍郎自個兒仗著宮外無人可以跟他相抗,並無其他威脅,所以才放心大膽、故意的要逼宮內的眾人徹底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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