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憐子把手裡拿著的舊相片放回到床頭櫃上。
那是一張全家福。
右下角的文字顯示,照片攝於1982年。
感謝老式照相機的體貼。
畫麵正中,頗有氣質的紳士夫婦笑著。他們的女兒站在側後方,五官與父親肖似,身材瘦削。而已婚的兒子身材高大,相貌英俊,手搭在妻子的肩上。他的妻子手中還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女孩的樣子不太像爸爸,倒是更像她的姑姑。
這是原本的椎名一家?
很溫馨啊。
如果忽略照片拍攝時背後牆上掛著的盤星教大旗,以及旗上方所寫的“星之子之家”的字樣。
此時,身體已經成年的女性從大床上的被子堆裡爬出來,揉了揉眼睛,依然用小孩子般的天真語氣說:“你是姐姐找來的新人嗎?”
明明已經至少三十歲了,但她的心智似乎隻有不到十歲。
而且她的相貌與照片中椎名家的長女至少有九成相似。
說是雙胞胎也不為過。
三重白不在家。
估計發現乙骨憂太落單,像憐子一樣正在執行偷家戰術。
那麼這裡的人是誰呢?
“是哦。我是剛來的新人。”憐子笑了笑。“椎名小姐嗎?很高興見到你。”
她似乎終於清醒了,眼中已經露出警惕。
“你是誰?傭人是不會這樣說話的。”
“哦?那我該說什麼?”
“我不知道你!你不是被姐姐帶來的!”
姐姐?三重白嗎?
憐子撓了撓臉頰。
“好吧,我騙了你。我就是個偶然路過的好奇偵探,就像金田一和柯南一樣。你能告訴我,1985年這裡發生了什麼嗎?”
“不能!不能告訴你。你這樣的人都是壞人。”
話音落下。
咒力開始湧動。
不僅從站在床上的女性身體中湧出。
而且從憐子腳下的大地中彌漫而出。
如同湖上的霧氣,山頂的雲海。
即使以憐子遲鈍的咒力感知也能清楚地體會到——如果說普通咒術師和咒靈的咒力像氣態,那麼現在憐子感覺自己站在暴風席卷的深海之上。
“咒術師……咒術師不能進來。那位大人說過的,要遵守約定。”
穿著黑色睡裙的椎名小姐頭發蓬亂,語氣嚴肅。但是說出來的話語一點兒也沒有威脅性,反而像幾歲的小孩子在賭氣。
恐怕她從1985年起就沒有再長大。
如果操縱對方身體的人是憐子,可以支配那麼強的咒力,那麼她本人和乙骨憂太可能都活不到晚上。
憐子完全不受六歲小朋友的語言威脅。
反而擔心因為對方太小,撬不出有價值的情報。
“我有三個疑問。第一,椎名家族似乎在很久之前就是盤星教的信徒,並且篤信天元大人。但是你們,至少你的姐姐肯定是不信的——走廊上各處的神位和香爐已經被扔掉很久了。而且你們對外也宣稱這座洋館主人的名字是‘三重’。
你,或者那位三重小姐似乎在撇清和椎名家的關係。可你為什麼還要留著椎名家的全家福呢?”
是什麼,讓你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我為什麼不能留著爸爸媽媽的照片!”
果然是那個小女孩。
“你叫什麼名字?椎名林檎?總不會是叫由奈或者叫空吧。”
“白!我叫椎名白!”
大量咒力的團塊飛向憐子。
臥室的牆麵轟然坍塌。
因為三樓中央的承重牆被擊斷,小半個洋館的屋頂也垮下來。
“好厲害。”
憐子站在臥室外的露台上感慨。
這威力,頂得上五條老師一發平A了。但是這位長相老成內心依然幼女的椎名小姐好像也隻會平A。
僅僅用壓縮咒力打雪仗對咒術師沒用啊,小妹妹。
憐子歎了一口氣。
雖然這種攻擊的射程不太遠,姑且還是努力控製一下,儘量不要讓她弄壞村子。沒輕沒重的小朋友破壞力最大了。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汙濁殘穢,皆儘祓禊。】
【追加條件。】
不僅阻隔視線和聲音,也阻隔這位小姑娘的咒力。
當設帳的咒術師本人在內側,內側的防禦力就會更高。
但設置帳是憐子來到高專後才學習的東西,熟練度不高。即使她將自己接近十分之一的咒力注入,也不知道能頂得住幾發高濃度的咒力團塊直擊……
“第二,我們的腳底下,究竟有什麼東西?或者說,一樓會客廳和宴會廳中間夾層的密道通向哪裡?我看有人刻意把它堵住了。”
為了效率最大化,憐子在闖進主人臥室之前又回到一樓試圖找找有沒有傳說中的地下密道。
結果還真的被她找到了。
密道的入口藏得不算隱秘:從普通人的角度,如果刻意測量,能輕易看出相鄰房間隔牆的位置間有空隙;而咒術方麵,則能很輕易發現有盤星教標誌的掛毯下,有功能類似遮蔽視野的符咒——大概算是帳的“扁平版”,對咒術師則無用。
這玩意憐子還沒見過,她乾脆就地把符咒的樣子拍了下來。
“由於個人原因,我對建材這個東西比較了解——封堵密道用的輕型水泥磚是近些年才有的新材料。而密道應該是八十年代修建的。之後為什麼廢棄了呢?密道下麵原本的東西,和這座洋館裡曾經入住的四位咒術師客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不能告訴你!”
椎名小姐的臉上露出恐懼和執著混雜的表情。
她在恐懼什麼?
小孩子的恐懼很簡單。
強大的力量和權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