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還能移動手指,甚至握筆寫字。
但是已經到了不得不依賴呼吸機才能活下去的地步。
隻要做了這個手術,她就和呼吸機“綁定”了。
而那時,她才隻有十八歲。
“你們在調查這些東西嗎?”她問。
“啊?”
“第21個問題……最近有沒有看到過團塊狀的黑影。”
病床上的女孩露出近乎苦澀的笑容。
“你看得到?”憐子問。
心如擂鼓。
那是憐子第一次找到自己的“重複實驗組”。
“大約從十歲開始。”
“我從兩三歲,大約記事起就能看到。”
“那還真是辛苦。”
“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但是這些東西長大之後是會傷人的。”
“我知道。”
靠著被搖起成斜角的病床,少女輕聲說。
她的神色憂傷又自責。
“我看到過它們殺死我的病友……雖然我們這條命活不長,大家早已做好隨時離開這個世界的準備……但是我還是不甘心啊。她明明還有一點時間的,還沒來得及告彆。”
“所以我們才在努力做這件事。設計這份表格的人是一位深愛兒子的父親,他的兒子因為一次怪物襲擊昏迷了十幾天。”
憐子還是第一次見到與她類似的人,忍不住多說了一些。
她對朝霧紫織講述了滑雪場事件的始末。
也告訴了她一些關於“怪物”的猜想和實驗結果。
最後,則是這一冊問卷研究的最終目的。
“我們想知道這些東西為何出現。也希望嘗試找到一種方法讓普通人也能抓住它們存在的蹤跡。”
“我也可以嗎?”
“什麼?”
“我也可以看到它們……我想加入你們,可以嗎?”
在她的臉上,憐子看到了渴望與希冀。
一個試圖掙脫沉重無用的軀殼,向往自由飛翔的靈魂。
“我沒辦法和大家一起上大學……至少讓我做點有意義的事情吧。”
“會很辛苦的。”
“沒關係。”
“而且你的家人也要同意。”
“我會說服他們的。”朝霧紫織的眼裡泛起祈求的淚光:“所以可以嗎?”
憐子不忍拒絕她的請求。
因為那也許就是朝霧紫織尋求許久的人生意義。
研究在朝霧紫織加入後有了突破性的進展。
她戴著呼吸機,在她父母的陪伴下,在那位因傷退役的警察的幫助下,幾乎“走”遍了日本。
即使無法自己行走,即使無法自己呼吸。
隻要還能睜開眼,還能用手指傳遞信息。
朝霧紫織在剩餘的兩年時光中,燃儘了自己最後的力量。
她死在去往靜岡縣東海大學的路上。
如憐子的預知中一樣。
是微笑著走的。
五條悟是最強的咒術師。
但是朝霧紫織是憐子心目中最值得尊敬的咒術師。
憐子不知道她有沒有術式,但是朝霧紫織無疑打破了上千年來“普通人無法得知咒靈存在”的詛咒。
那個伴隨著晨曦,象征著黎明,如霧一般的少女確實改變了這個世界。
她協助締造了《接觸咒靈等級心理學測量量表》的雛形。
隻要讓人填寫問卷,就能大致知道他近期是否接觸過咒靈,接觸過幾級咒靈。
如同望遠鏡之於天文學。
如同顯微鏡之於微生物學。
畫完了手中的“土豆餅”,把手機交給下麵的林玉平。
憐子看向新乾線窗外。
群山碧綠,蒼茫天地。
恍惚間能聽到某種宏大的力量在凝聚。
以不可阻擋之勢,奔向未來。
那是紫織小姐留下的祝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