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替憐子證明了這一點。
常年操縱大量不同咒靈的夏油傑的感知力極為敏銳,他能明顯感受到自身咒力的變化和約束的增強。
束縛的訂金,他確實收到了。
憐子對五條悟補充說道:“老師,在這個束縛中,夏油傑付出的代價是不能違反我的指令,不能對我說謊。我覺得這個交易還算公平。”
她看著五條悟幾秒,確認他並沒有流露出明顯的憤怒之情,又轉向夏油傑。
“順便說一句,這個係統是二十三位無咒力的普通人在半年內做出來的。我隻是按照要求提供了部分材料,阿努伊咒術聯合會的娜可小姐幫助觀察了咒靈數量。”
“猴子怎麼可能弄懂咒術?”夏油傑條件反射式地反駁說,“他們又看不到。”
夏油傑看到憐子對他露出了笑容。
禮貌,但背後卻帶著惡意和蔑視的笑容。
那種笑容常常出現在他的臉上,在他不得不麵對猴子的時候。
“天體物理學家的眼睛是望遠鏡嗎?微生物學家的眼睛裡長著顯微鏡嗎?1916年史瓦西就可以通過計算推測黑洞的存在,而直到今年的四月,人類才第一次從望遠鏡裡觀測到黑洞。”
他能感到山田憐子看似平淡的語氣下,那幾欲噴薄而出的憤怒。
“看不見又如何,感知不到又如何?隻要咒靈和咒力與其他物質有相互作用,那就一定是可觀測的。隻要存在重複發生的現象,那就一定是可被總結和分析的。每秒鐘通過我們眼睛的中微子數以十億計,你夏油傑有看到嗎?但是,1930年泡利預言了它的存在,四年前人類已經抓住了它的蹤跡。”
夏油傑無言以對。
但是五條悟打破了沉默。
他輕輕拍手。
“做得不錯,就連我也不得不誇獎一句。但是,憐子,你也許不知道,曾經有人這樣想過,也這樣做過。”五條悟說,“但是那個人采用這個方法的時候,失敗了。”
他把墨鏡取下來,捏在手上。
那雙天藍色的眼睛緊緊盯著憐子。
他又強調了一遍。
“徹頭徹尾的大失敗。”
失敗?那不可能。夏油傑心想。束縛不容作假,那個小咒術師山田憐子確實開創了一條路。
他不得不承認,那些……她找來的猴子們確實聰明。至少在結界術方麵,比他夏油傑更有天分。
五條悟審視地看著憐子。
但是憐子臉上沒有露出絲毫動搖。
就連一直旁聽的高山警官也沒有流露出任何驚訝。
“我們已經知道了。”
她伸手指了指正上方,在‘我們’兩個字上加了重音。
那是什麼意思?
夏油傑的腦子已經像生鏽的齒輪,吱呀作響,難以運轉。
“天元的……結界?”他忍不住問出聲來。
“沒錯。”回答夏油傑的人是五條悟,他的語氣與平時講課時沒什麼兩樣,但臉上的表情很是古怪,“天元結界的基本原理和憐子的朋友提出的大致相同。都是抽取離散的咒力,然後進行再分配和消耗。”
天元結界能增強日本本島境內所有結界和帳的強度,這一點夏油傑早已知曉,但是天元結界會抽取普通人發散出體外的咒力,夏油傑卻沒聽說過。
“這樣的做法會導致結界內產生咒靈的數量上升?不應該啊。”
關於結界術的基礎知識他還是有的。
“這個方法本身毫無問題。問題在於天元的永生術式。”憐子回答說,“天元結界中,用永生術式強化了結界的規模和永續性,但是也許是最初就估計錯誤,在這個過程中,永生的作用也會流入一部分的咒力中,進而導致部分咒力始終無法消耗。”
“無法消耗?”夏油傑驚疑道,“就是這個導致日本的咒靈數量異常嗎?”
但是憐子沒回答他。
“老師,這件事能否容後單獨談。”她瞥了一眼夏油傑,“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心靈強大到能接受某些事實。”
被連續含沙射影地諷刺,夏油傑有點生氣。
他剛想說什麼,卻聽見五條悟開始狂笑。
笑著笑著,他彎下腰,開始拍打床板。
“你知道了?你竟然知道了!”
五條悟一邊笑,一邊大聲說。
就像失了智一樣。
“是‘我們’。”憐子回答,“最先知道的,不是我。嚴格來講,我可能排在第四十幾號?”
“你的普通人朋友們?那麼多?沒人嚇哭嗎?”
“的確很讓人不爽。但是,不爽又能改變什麼呢?破罐子破摔?整日醉生夢死?”
憐子歪歪頭,聳聳肩,看著五條悟。
“與其倒在地上,瑟瑟發抖,祈求神靈的拯救,祈求不要有人按下起、爆。器的按鈕。倒不如直起腰杆,去賭一條出路。”
那一刻,山田憐子以前所未有的強硬態度回應了人類個體的最強者。
什麼意思?
他們在說什麼?
夏油傑滿腦子疑惑,但是他直覺感到不妙。
“天元結界怎麼了?”他轉向五條悟,問道。
五條悟擦拭著眼角笑出來的淚水。
“傑啊,你知道嗎?所有人依賴的天元結界,其實是個隨時都可能會被‘引爆’的巨型炸、彈哦。”
他把擋在兩人中間的零食和飲料放到地上,蹭到離夏油傑更近的地方,輕聲對他說。
“而且,倒黴的是,因為不死術式的存在,天元結界也是不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