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 86 章(1 / 2)

和離之後 五葉曇 17733 字 10個月前

梁和興不知道那喝聲是從誰的口中發出的。

他此時也顧不上了。

他看著那十數騎駿馬來人,最後目光定坐在了那領頭一騎上的男子, 明明是一樣沒有任何裝飾的黑色騎裝, 但卻英俊得猶如石雕,氣勢更是凜冽得讓人心悸。

就算梁和興不認識太子。

但此刻他的心還是急遽的墜了下去。

怎麼會, 怎麼會這樣?

不是全部都已經安排好了嗎?

他早在收到皇帝密旨的時候,來人就跟他說過, 太子殿下很可能會來江南。

他已經布下天羅地網,想要生擒了他,屆時,有手諭在手, 那鎖城活坑十數萬江南百姓的罪名他便是如何都洗不清了。

可是這江南竟然是他的地盤,竟然還是被他逃出來了。

而且還如此神速。

滿打滿算, 這已經是他從京城能到此處最快的時間了。

梁和興驚怒交加,那一瞬間,他腦中閃過很多應對之法。

例如立即讓弓箭手射殺來人。

可是這樣做,那就是等同謀反了。

這些災民尚未被完全收服,所有的事情都還未準備妥當,現在這麼做,風險實在太大了。

但就地認錯, 隻說是自己收到手諭, 不得不遵從?

他不甘心。

不僅是不甘心, 他心裡也很清楚,哪怕是裝傻,太子也定不會放過他的自己就可能再也翻不了身了。

“梁和興, 你口口聲聲稱是奉孤的手諭,不知是孤的何手諭?孤怎麼不記得曾給過你什麼手諭!”

梁和興還在急劇煎熬和掙紮中,趙允煊已經不等他開口,先出聲質問了。

“你,你”

雖然梁和興已猜到來人的身份,但聽到對方親口說出來,還是十分的震動。

趙允煊卻不等梁和興“你”出個所以然來,就繼續斥道:“亂臣賊子,你為達目的,竟敢矯傳孤的手諭,趁國難當頭之時,意欲借江南水患之機,以江南十數萬受災百姓的性命為筏,行謀反叛亂之事?”

梁和興腦袋一“嗡”。

話已至此,他知道趙允煊是再不肯給他活路了。

那也隻能先殺後奏了。

他“大怒”道:“大膽狂徒,竟敢冒稱自己是太子殿下?!”

說完他就從自己袖中取出黃絹手諭,揚在空中道,“太子殿下的手諭在此,東宮印鑒千真萬確,本督遵從太子殿下手諭辦事,如何叫本督‘矯傳太子殿下的手諭’,意圖謀反叛亂?來人呢,還不將此大膽人”

“他就是太子殿下。”

城門大開,一身著華麗騎裝的女子騎著馬衝了出來。

眾人回頭,竟是之前一直未出麵的嘉寧長公主。

嘉寧長公主的馬匹停在韓城史知府等人的前麵,拽了韁繩,對著梁和興冷哼一聲,道:“他就是太子殿下。”

說完她又向趙允煊行了一禮,道了一聲“見過太子殿下”,就不再理會梁和興,而是轉身就對著身後密密麻麻的災民,高聲道,“眾位父老鄉親,你們都是我們大周的子民,你們放心,朝廷不管再怎麼艱難,也絕對不會放棄自己的子民。”

“梁和興今日矯傳太子手諭,在此興風作浪,根本目的不過就是想拿你們祭旗,即可用你們的性命毀了太子殿下的聲名,又想讓你們,讓江南的百姓對太子殿下,對朝廷心生不滿,做他謀反叛亂的工具!”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梁和興一聲高呼,然後舉起手來,怒喝道,“來人哪,把對麵這冒充太子殿下之人給我拿下。”

他的手舉起來。

可是他想要孤注一擲的箭陣雨卻沒有射向趙允煊。

他身後的將士也沒有衝上前去替他拿下趙允煊。

他大驚之下,轉頭對上的卻是自己的內侄,也是他的得力愛將鄭緒對他伸出的,寒光閃閃的劍。

架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他驚怒之後就是目眥俱裂,咬牙切齒道:“鄭緒,你竟敢背叛我?我一手養大的狼崽子竟然反咬我一口嗎?”

鄭緒的牙關緊咬,眼睛通紅。

顯然這於他來說並不是一個容易的決定。

可是他的牙咬得很緊,但手卻很穩。

他道:“對不起,姑父,侄兒是你的侄子,但更是這大周的臣子。”

他可以為他搏命,但卻不能為他叛君逆國。

更何況是這種時候?

“我們百姓已經飽受水患之痛,深受瘟疫之脅,如何能讓他們再添戰亂之苦?”

他學得這一身武藝,投身從戎,是為了保家衛國。

不是為了自己的野心,就去踐踏自己該護衛的百姓的。

“呸!”

梁和興怒火攻心。

他戎馬一生,自問儘忠儘職,為這江南,為大周不知付出過多少。

可現在卻被一個毛頭小子扳倒。

落得眾叛親離的下場。

他實在不甘心!

他怒喝道:“說什麼冠冕堂皇之言,你以為這江南水患是如何發生的?還不是因這朝廷無能,官員貪腐,在修建河堤一事上偷工減料,才致今日之禍?嗬,”

他冷笑一下,“說什麼更是這大周的臣子,還不是被個女人給蒙了心神?”

“你知道你肖想的那個女人是誰嗎?那可是太子殿下心尖子上的人!他送她來江南,是為了她的後位鋪路的!”

鄭緒的薄唇緊抿,麵上一片慘白。

*****

另一邊廂,顧柔也被這一變故驚呆了。

她看著前麵坐著馬上那個高高在上的人,斜陽之下,全身都像是渡上了一層金光。

比她前世在電視或者大屏幕上看到的任何一個場景,一個人都還要震撼。

她呆呆的看著他。

那個人是男主。

可是女主卻不是她。

為什麼?

一直以來,她穿越到這裡,心中一直都有一種隱隱的優越感的,和這些土著相比,她是高高在上的。

她比他們有學識,比他們見到的更多更廣所以,她值得這個世界最優秀,最強大的男人。

可是最後她卻被彆人踩在了腳下。

因為這世上竟然不止她一個穿越女。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

趙允煊終於到了她們麵前。

他下了馬,卻看也沒有看顧柔一眼,徑直走向了阮覓,一直走到了她麵前才停下,仔細看了她好一會兒,才道:“對不起,我好像又來遲了又讓你身處危險之中。”

阮覓搖頭,笑了一下,再慢慢搖了搖頭。

她看著他。

這是從她三年多前做了那些夢之後,第一次用另外一種眼光去看他。

不帶任何偏見,不去憑私人的感情。

她也真正的明白了。

一個明君的意義。

對大周的意義,對大周百姓的意義。

她的鼻子有些酸,吸了口氣,忍了忍,笑道:“沒有遲,你來的正好。我也沒有什麼事。”

“覓覓。”

他忍不住又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其實他更想抱一抱她,感受一下她確實在自己懷中充實的感覺。

從他得知皇帝為逼他下江南,密令梁和興殺她之時,他的心就一直煎熬著,直到遠遠看到她站在這裡之後才鬆了一口氣,而現在,切切實實的握著他的手,聽她跟自己說著話,才徹底的踏實下來。

可是他知道她還抗拒著自己。

所以隻能小心翼翼的克製著,試探著。

“二哥。”

顧柔喃喃喚了一聲,接著又高聲道,“二哥!”

趙允煊皺眉,終於轉過頭去看她。

顧柔麵上滿是焦急,她看著趙允煊,急急道,“二哥,你快放開二嫂梁和興那老賊在二嫂的茶中,還有先前二嫂接觸的那些物件中,都加了東西,很可能,二嫂很可能現在已經染病”

趙允煊的臉一黑。

但他的手並沒有放開阮覓,反是握得更緊了。

他低頭看了阮覓一眼。

看她對他笑著搖了搖頭,心才又鬆了下來。

然後看也不看顧柔,轉頭就對身後的侍衛道:“拖她下去,處死。”

他根本不想理會顧柔。

他以前容忍她,不過就是念在南陽侯還算忠心的份上罷了。

可一次又一次,他真是忍耐到了極限。

阮覓愕然。

這,這也太簡潔直接了些吧?

顧柔更是呆住,直到侍衛已經走向她,毫不憐香惜玉的拖了她,她才從趙允煊的命令中反應過來,尖叫道:“二哥,二哥,我是柔兒啊,我是你妹妹啊”

尖叫著已經滿麵是淚。

她不知道好端端的,他為什麼要下這樣的命令要處死她。

阮覓到底在他麵前說了自己多少的壞話?陷害了自己多少次?

可是就算她再不聰明,看著此時自己哭求時趙允煊看都不看自己的冷漠,就知道他明顯早已經被阮覓迷得神魂顛倒,眼裡再看不見其他東西了。

她心裡冰涼。

又不甘心,又怨恨又冰涼。

“不必處死。”

顧柔滿心的驚恐絕望中,聽到那個她一直厭惡到骨子裡的嬌媚聲音道,“顧鄉君人美心善,好端端的,處死她做什麼?”

“先前顧鄉君還跟我說,說我不尊重人命,對這裡的百姓和災民不憐惜愛護顧鄉君一向有賢名,此次跟著長公主過來也是說對時疫多有研究,想為這些災民略儘綿薄之力依妾身之見,”

阮覓笑道,“現在城外本就極缺大夫,不若就殿下就安排顧鄉君住在城外,每日為災民診病醫治好了,就算她醫術不精,給大夫們打打下手,打掃清潔,洗衣做飯亦可啊,我記得顧鄉君可是有一手好廚藝呢!”

以前在南陽侯府,不是但凡趙允煊在家,她就會端來親手做的各種點心送過來給她和趙允煊嗎?

趙允煊皺了皺眉。

他不想再留下顧柔。

他想到自己的夢中,阿覓病逝,顧柔依在南陽侯夫人懷中那得意又撒嬌的笑容,就恨不得將那母女兩人給活剝了。

讓她活著繼續在阿覓麵前蹦躂。

阿覓受得了,他卻陰影太深,難以心安。

不過他低頭看到阿覓笑問著自己,目光狡黠帶著一點點可愛她已經很多年都沒有對他露出這種笑容了,心頭就一軟,道:“好。那就交給你安排好了,隻是讓她離你遠些。”

阮覓“嗯”了一聲,笑道:“放心好了。”

顧柔被侍衛拖著,眼睜睜看著前麵那兩人旁若無人的說笑著,判定著她的身死,但卻如同螻蟻一般,他的眼裡隻有他身邊的那個女人,看著她眼神中的寵溺簡直要溢出來,哪怕知道她可能身染瘟疫,也半點沒放在心上。

她全身發抖。

雖然好像不用死了。

但她卻沒有半點高興,隻覺得這大熱天仍猶如身處冰窖之中。

阮覓這個蛇蠍,定是不想就這麼讓她死了,而是要把她扔到那些肮臟未開化的災民中,讓她生不如死。

梁和興不知道那喝聲是從誰的口中發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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