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鳶欲言又止的看著商滕, 想說什麼的,最後還是忍住了。
江巨雄倒沒什麼話,全程都是劉因在講。
他心裡也有愧疚, 岑鳶在窮鄉僻壤受了十幾年的苦, 好不容易找到了,卻又要為了家族利益嫁給一個根本不愛她的男人。
很多時候,他想著要不乾脆勸勸岑鳶,把婚離了吧。
犯不著去受這個委屈。
可是最後, 還是說不出口。
他的公司現在就靠商滕幫他撐著,如果婚離了, 他自然也沒有再幫他的必要。
到時候,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權衡利弊,他最後還是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
那頓飯, 商滕自己沒怎麼吃,全程都在喂陳甜甜。
她牙齒長出來了,很多東西都可以吃。
商滕細心的替她把魚刺剔出來, 夾著魚肉喂到她嘴邊。
劉因在一旁看著, 心裡不是滋味。
怎麼可能不介意, 這事擱誰身上都會介意。
老公把自己白月光的女兒帶回來養, 還寵成這樣。
也是岑鳶不爭氣, 也不懂得爭風吃醋, 爭一爭。
劉因意有所指的笑了笑, 和陳甜甜說:“甜甜啊, 你看爸爸對你這麼好, 以後媽媽生小寶寶了, 你也要對弟弟妹妹好哦。”
陳甜甜還小, 什麼也不懂, 聽到劉因的話,還以為商滕要去領養其他弟弟妹妹,不要她了。
她委屈巴巴的癟著嘴,抬頭去看他。
商滕聲音溫柔,哄她:“彆怕,爸爸不會不要你的。”
陳甜甜往他懷裡縮了縮,小聲說:“可外婆說,以後會有其他弟弟妹妹。”
“不會的。”他抽了張紙巾過來,給她擦嘴,“沒有其他弟弟妹妹,隻有甜甜一個。”
劉因的臉色頓時變了,她乾笑幾聲:“你這話的意思,是寧願養著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女兒,也不想和我們鳶鳶生?”
商滕眸色微沉,他捂住陳甜甜的耳朵:“麻煩您注意言辭。”
語調是平靜的,但莫名讓人聽了有幾分膽寒。
劉因被嚇到了,不敢再開口。
氣氛一時間凝固。
岑鳶盛了一碗湯,放在劉因麵前:“喝湯吧,涼了就不好喝了。”
女聲細軟,輕輕柔柔的,輕描淡寫間,把這件事蓋過去。
商滕動作微頓,垂眸看向她,喉結微動。
岑鳶卻至始至終都沒有看他一眼。
那一頓飯,吃的很安靜。
因為劉因不再開口。
飯吃完了,江巨雄有些事情要和商滕商量,關於他新項目融資的事情。
他自然拉不下臉找一個後輩幫忙,但眼下也沒彆的辦法了。
以前的合作方知曉他的公司陷入困境了,都遠離他還來不及。
生怕惹上一身腥。
眼下能找的,隻有商滕了。
趁著他們在客廳講話的時間,劉因把岑鳶叫回房間。
門才剛關上,她就劈頭蓋臉的質問她:“這是怎麼回事,他現在是打算把那個外麵撿來的當成親生的養?”
岑鳶沒說話,畢竟答案顯而易見。
劉因都快氣死了:“你看到沒有,他剛剛維護那個野種都快維護成什麼樣子了,我可是他丈母娘,是他老婆的媽媽!這就是在打你的臉你明白嗎!我告訴你岑鳶,你肚子給我爭點氣,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早點給我懷上一個!”
最近實在是太冷了,陣陣的寒意像是一層一層的浪潮。
岑鳶手在抖,凍的。
她低聲輕喃:“我這個病,你是知道的,沒辦法生孩子。”
劉因一聽她這話,眉頭就皺起來了:“什麼叫這個病不能生孩子,我不是就生了嗎?”
劉因的話說的過於理直氣壯,岑鳶從未和任何人爭吵理論過。
她好像,永遠都是一副古井不波的模樣。
可是現在,她顫抖著身子,這些天的壓抑像是一塊巨石堵在胸口。
太累了。
真的太累了。
她一點兒也不偉大,她就是個普通的女孩子。
痛了也會難受,被區彆對待了,也會委屈。
她隻是不說,但這並不代表她就沒有七情六欲。
可他們所有人都來欺負她。
“我不會像您這麼不負責任,拿孩子當留住地位的籌碼,而不去管她未來的死活。”
這是她第一次反駁劉因。
啪。
清脆的聲響,打斷了岑鳶的話。
劉因那一巴掌使了太大的勁,岑鳶沒站穩,險些摔在地上。
白皙的臉上,被打過的地方逐漸紅腫。
劉因罵她沒有良心:“如果不是我,你能來到這個世界上?”
岑鳶站直了身子,無力的笑了一下:“與其這樣活著,我寧願不來。”
她不顧身後的劉因,開門出去。
人卻停在門口,遲疑的看著身前的人。
是江祁景。
他也不知道來多久了,此時站在那裡,神色不是很自在。
岑鳶把頭發放下來,遮住紅腫的左臉,衝他笑笑,聲音溫柔:“剛剛沒吃飯,肚子餓不餓?”
江祁景沒說話,盯著她的臉看。
岑鳶輕輕側轉了身子,怕被他看到:“待會讓阿姨給你煮碗麵,晚飯還是要吃的。”
江祁景牽著她的手,樓下走。
岑鳶愣住:“小景。”
他仍舊一言不發。
岑鳶看著他的背影,男孩子發育的時間晚,他好像比上次見到時,又高了一些。
隻穿著簡單的衛衣,肩膀寬闊。
已經不是她當初那個矮她半個頭的初中生了。
江巨雄正從各個角度分析這個項目,商滕的注意力卻被樓梯上的岑鳶給分走。
她被江祁景牽著,從樓上下來。
然後一前一後的進了他的房間。
房門關上,她至始至終都沒看他一眼。
商滕微垂眼睫,指骨曲著,手抵著麵前的茶杯,緩緩收緊,力使的大了些。
麵上卻不顯異樣。
江祁景的房間有一種很濃烈的藝術氣息,桌上擺了好幾個木雕,還有幾個半成品。
造型抽象,很特彆。
這還是岑鳶第一次來他的房間。
江祁景拿了一管藥膏給她:“自己擦吧。”
岑鳶微抿了唇,剛哭過,眼睛有點紅,但此時帶著淡淡笑意,和他道謝。
那藥膏因為帶了點薄荷的成分,塗抹上去,涼涼的。
江祁景斜靠著桌邊站著:“你以後還是彆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