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沒有哪個女人是願意替其他女人養孩子的。
那頓飯吃到一半,陳甜甜就睡著了。
她好像總是很容易在吃飯的時候睡著。
紀瀾放下筷子,拿了絹帕擦嘴。
她的視線落在對麵安靜吃飯的商滕身上。
她已經有好久沒有像現在這樣,仔細看過自己的兒子了。
對他的印象,好像還停留在他讀高中那會。
那個時候他就不常笑了。
褪去了少年的稚嫩青澀,現在的商滕,已經徹徹底底的成了一個可以給人依靠的男人了。
他足夠強大,卻也足夠冷血,感情於他來說,似乎隻是可以隨時丟棄的累贅。
那雙淩冽的眼,與他父親越來越像了。
這並不是一個好的預兆。
沒有哪個母親會希望看見自己的兒子變成一個眼中隻有利益,冷血到沒有感情的人。
紀瀾修剪素淨的手指抵著桌邊的玻璃杯,略微思索過後,她輕聲開口:“甜甜放在我這裡吧,我來養,岑鳶是個好孩子,也是最適合你的,你不該讓她受這個委屈。”
過了很久,他才低沉出聲:“我們分開,並不是因為甜甜。”
“就算不是因為甜甜,你一直養著她,又算什麼樣子,你知道現在外麵都在怎麼議論嗎。你自己無所謂,但你也要顧慮一下人家女孩子的臉麵。”
紀瀾難得態度強硬一回,“甜甜就放在我這兒吧,我來養。”
“你養。”他壓低的嗓音,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笑,笑意卻不達眼底,“養成我這個樣子嗎?”
垂放在腿上的左手,死死扣著佛珠。
她知道的,商滕還在恨她。
對啊,怎麼可能會不恨呢。
是她親手“殺”了他,在他還隻是個孩子的年紀。
可他既然姓了商,很多事情,就不是他自己能夠做主的。
就算再重新來一遍,她還是會做出相同的選擇。
不然的話,他的下場隻會比現在還要慘一千一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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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甜甜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家裡了。
旁邊是家裡新來的保姆阿姨。
她端著一碗小米糊糊,問她餓不餓。
陳甜甜從床上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爸爸呢。”
保姆阿姨舀了一勺,吹涼了些,然後遞到她嘴邊,喂她:“先生出去了,晚上會回來的。”
爸爸工作總是很忙,這些陳甜甜都知道,所以她乖乖的把小米糊糊都吃完了,想做一個聽話的乖孩子。
這樣爸爸就不會不要她了。
岑鳶搬家的事情,不知道是怎麼傳到江祁景的耳朵裡的。
可能是劉因,也可能是林斯年。
他來的時候還特地買了點水果。
表情不太自在:“就......路過的時候隨便買了點。”
岑鳶看了眼,都是她愛吃的。
甚至有的水果攤都很少有賣的,完全不像是路邊的時候隨便買的。
岑鳶沒有拆穿他,而是給他倒了杯水:“剛搬進來沒多久,還有點亂。”
他坐下後,環顧了下四周:“我明天正好放假,可以順便過來幫你收拾一下。”
說話的語氣也很順便。
岑鳶笑了笑:“好啊,謝謝。”
江祁景不太自在的摸了摸後頸:“謝什麼謝,我就是順便。”
他看到玄關鞋櫃上放著一雙穿過的男士拖鞋:“林斯年是不是來過?”
岑鳶把江祁景拿過來的水果洗淨切好,端出來:“嗯,還是他幫我搬的家。”
江祁景拿了塊蘋果放進嘴裡啃。
本來還在擔心岑鳶會難過,但看到她現在這樣,江祁景的心也稍微放了放。
她早該從那個家裡出來了。
姓商的就沒一個好東西。
“對了。”江祁景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他把那個盒子拿出來,遞給她,“隨便做的一個,也沒處扔,你要是喜歡的話,就擺上吧。”
岑鳶接過以後打開,是一個很可愛的雕塑娃娃。
做工精細,連細節處都挑不出一絲瑕疵。
壓根就不像是他口中所說的,隨便做的。
江祁景是個很擰巴的人,這種擰巴,似乎也隻對他在意的人。
岑鳶垂眸輕笑:“謝謝,我很喜歡。”
他越坐越不自在,乾脆站起身,岔開話題:“我有點餓了。”
今天早上岑眼剛去了一趟超市,冰箱裡都是新鮮的蔬菜魚肉。
聽到他說餓,岑鳶把手裡的東西放下:“我去給你做飯。”
“不了,就你那個廚藝。”江祁景打開冰箱,上下看了眼,“還是我自己來吧。”
岑鳶有點驚訝,他居然還會做飯。
直到幾道色香味全不俱全的菜端出來的時候,她才發現,是自己想太多了。
江祁景還在試圖為自己挽尊:“廚房太小了,用的不順手。”
岑鳶為了不辜負他辛苦了一個多小時做的飯菜,每樣都嘗了點:“其實也挺好吃的。”
瞎子都能看的出來,她是在安慰人。
更何況,江祁景又不瞎。
岑鳶把碗筷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你先坐一會,我去給你下碗麵。”
她剛起身,就被江祁景拉的坐回去了。
“你手都傷了,還做什麼飯。”
他不知道從哪裡拿來的創可貼,抓著她的手,給她貼在指縫間。
是昨天收拾屋子的時候,不小心被豎起來的木刺劃傷的。
她覺得不算嚴重,所以也沒有處理。
難怪江祁景突然自告奮勇的要做飯。
這些天來,不算太好的心情,似乎稍微被他治愈了一點。
他把創可貼的包裝紙扔進垃圾桶裡:“點外賣吧,你這幾天彆碰水,當心感染。”
岑鳶聽話的點頭:“好的。”
江祁景剛拿出手機,準備點外賣。
門鈴響了。
他看了眼岑鳶,想不到她這才剛搬家,就有朋友找上門來了。
人緣還挺好。
他起身去開門。
看到門後的林斯年了,臉一黑,又把門給關上。
哦,孽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