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甜甜默默記下了, 兩天不換衣服的都是壞人。
她看著岑鳶和那個壞男人進了電梯,看也沒看她一眼,有些委屈的把腦袋枕在商滕的頸窩:“媽媽不要我們了嗎?”
她一動, 蓋在身上的毛毯就往下滑。
商滕有耐心的替她重新蓋好:“隻是不要爸爸了。”
剛剛抽血的時候,身邊的小孩子都在哭, 哭的很大聲,隻有陳甜甜一個人沒哭。
但是現在,她難過的紅了眼睛,伸手去摸商滕的臉, 哄他:“我待會打針不哭, 爸爸也不難受, 好不好?”
她雖然還小,但是周阿姨告訴過她, 爸爸媽媽分開了。
在她的認知裡,分開是一個很嚴重的詞語。
商滕垂眸輕笑:“嗯, 爸爸不難受。”
陳甜甜這才放心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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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的注射管很細,輸液速度也慢。
陳甜甜一開始還很有興致的在看電視, 看了沒一會就在商滕的懷裡睡著了。
有護士貼心的拿了兩個暖手袋過來:“放在輸液管上, 這樣寶寶就不會冷了。”
商滕道過謝,禮貌, 卻疏離。
很明顯的距離感,小護士可以感受到。
猶豫了一會, 她還是小心翼翼的把另外一個暖手袋也遞給了他:“這個,給你。”
她臉有點紅, 低著頭, 不敢看他。
也沒彆的意思, 人對美好的人或物, 總是會多些偏愛。
從他抱著孩子進來輸液,到現在,那些女孩子都議論他好一會了。
什麼英年早婚之類的。
又可惜,又羨慕。
羨慕他老婆,有一個這麼帥的老公,還有個這麼可愛的女兒。
商滕沒接。
“謝謝,不用了。”
是比剛才還要冷上幾分的語氣。
如果說剛才的禮貌是他自身的教養,那麼現在的冷漠,則是他的本性。
美好的皮囊之下,藏著拒人於千裡的冷冽。
小護士抿了抿唇,也沒難過。
她本身就隻是覺得,他抱著孩子這麼久,一動不動的,怕他冷而已。
是個好丈夫呢。
同時也是個好爸爸。
兒科來的,大部分都是媽媽,爸爸雖然也有,但還是少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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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時後,終於輸完了。
護士把針拔了,商滕隔著止血紗布,按著陳甜甜的針眼。
抱著熟睡中她離開。
雨下的很大,司機就等在外麵。
看見人了,立馬撐傘過來。
商滕把懷裡的人護的很好,自己的半邊身子卻全濕了。
家裡的氛圍有些詭異,何嬸把剛煮好的茶端上來。
周阿姨站在那裡,偶爾小心翼翼的看一眼坐在沙發上的女人。
臉上有些歲月的痕跡了,但也不難看出,她年輕時是怎樣的風華絕代。
周身氣質溫婉大氣,不是小門小戶能養出來的。
商滕與她,還是有幾分相似的。
看何嬸對待她的態度,也不難猜出她的身份。
傭人過去開門,商滕把陳甜甜的鞋脫了,替她換上拖鞋。
在車上的時候她就醒了,這會還在打哈欠。
聽到動靜,紀瀾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眸看去。
商滕的動作有片刻的頓住,不過也隻是片刻。
他把陳甜甜抱給小周:“帶她去洗個熱水澡。”
小周點點頭,抱著陳甜甜進去了。
紀瀾的視線隨著房門帶上,也隨之從陳甜甜轉移到商滕身上。
“今年過年缺一個人,家裡應該冷清了不少吧。”
商滕知道她不會無緣無故過來。
“我在國外一直都是一個人,早就習慣了。”
紀瀾有時候很想問問商滕,恨不恨自己。
但她對自己這個兒子太了解了。
恨的前提得先在意,他不在意。
他對很多事情都無法提起興趣,包括人人都在意的節日。
比起熱鬨,他反而更習慣冷清。
這和生長環境無關,源於他的本性。
就算他出生在父慈母□□裡,他依舊是這樣,本性是改不了的。
但是做為母親,紀瀾還是沒辦法看著他一個人孤獨終老。
身邊有個人陪著,總是要好一些。
這也是她今天過來的目的。
不管商滕愛不愛岑鳶,至少他是願意和她結婚,願意和她一起生活的。
這就說明,他對她不反感。
紀瀾大大小小的相親也給他安排過不少,但商滕從來沒去過。
這麼多年來,他真正想過要結婚的,除了陳默北,就是岑鳶了。
紀瀾也不知道,商滕的性格到底像誰。
既不像她,也不像商昀之。
他太執著,自己做好的決定,很難被改變。
那個時候的他羽翼未豐,還沒變成如今翱翔天空的鷹。
他說要娶陳默北,商昀之不同意。
畢竟門不當戶不對。
關於這點,紀瀾罕見的站在商昀之這邊。
除了出生,他們沒辦法做主的,還有自己的婚姻。
婚姻也是一門生意,對於他們這些利益至上的資本家來說,結婚不是扶貧,而是雙贏。
可商滕並不是那種,能被旁人的言語改變主意的人。
他決定要做的事,沒有人能改變。
他甚至直接休學,從國外回來。
商昀之發了很大一通脾氣。
對他又打又罵,後者卻依舊不為所動。
紀瀾心疼的去勸架,讓商滕先服軟,剩下的,她來想辦法。
可他不肯。
仍舊是那副淡漠的神情,額頭被砸的流血也無所謂。
故事的結尾還是帶些戲劇色彩的。
陳默北和商滕的哥哥,商凜在一起了。
在商滕頂著所有壓力堅持的時候,她先放棄了。
可能是覺得商滕鬨的太大,太決絕。
他的確是不顧一切,哪怕是被趕出商家也無所謂。
商昀之不是隻有他一個兒子。
本身就不是多麼深刻的愛,說喜歡的話,肯定是有的。
畢竟商滕在同齡人中,已是翹楚。
但陳默北沒有他那麼決絕。
在商滕被商昀之強行送出國以後沒多久,她和商凜在一起了。
商滕聽到這一消息的時候,其實也沒有太大的感覺。
很平淡,仿佛是在告訴他,今天的午餐吃什麼。
他的確不愛陳默北,但卻渴望得到愛。
想和她結婚也隻是覺得,她給了自己愛,自己就得回應同等的東西。
既然給不了愛,那就娶她吧。
反正娶誰都是一樣。
可是陳默北並不愛他。
沒人愛他,一直都沒有。
得知他們在一起了,商滕卻並不難過,甚至連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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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瀾是個聰明人,早就通過蛛絲馬跡猜出來,陳甜甜是陳默北和誰的孩子。
“我前些天給那孩子打過電話,他不肯接。”
紀瀾扯了扯披肩,輕聲歎息,“說到底,造成這一切的,其實是我和你爸。”
現在發生的所有事情,不過是當年,一碗水沒有端平導致的蝴蝶效應罷了。
商滕麵色無改,並不在意:“我知道您要說什麼,沒有談的必要。”
紀瀾這次過來,本身就沒有抱太大的把握。
商滕決定的事情,除非他自己想通,不然是不會改變的。
除了那件事之外,她還有其他的話要和商滕說。
“岑鳶是個好孩子,也是最適合你的。做母親的,沒有不希望自己孩子過的好的,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考慮考慮。”
男人平靜的眉眼因為她的這番話,而發生了細微的改變。
紀瀾離開後,商滕在客廳裡坐了很久。
牆上的時鐘走了四分之一,他方才起身。
他們當初婚結的倉促,也沒來得及拍婚紗照。
唯一的合影,還是為了放在請柬裡拍的。
商滕把抽屜打開,那張照片被岑鳶特地用相框裝裱起來。
這間房,其實是他們的婚房。
相框旁邊,放著兩個戒指盒。
他又撿回來了。
那天扔的戒指,後來自己去翻垃圾桶撿回來的。
最近的自己,真的越來越奇怪了。
昨天晚上居然還夢到了岑鳶。
她和往常一樣,溫柔的給他係領帶,溫柔的送他出門。
可是從她口中,用溫柔的語氣,說出的那個名字,卻不是他。
然後商滕就醒了,明明才淩晨四點,他卻沒了睡意。
他什麼也不說,但他就是在意,在意那個男人的存在。
在意到,連他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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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林斯年來了以後,店裡明顯輕鬆了許多。
塗萱萱有問題了也會先去請教他。
一張迷妹臉。
打版的劉師傅看到了,笑道:“現在的小年輕哦,就是容易擦出火花來。”
岑鳶在一旁打下手,她雖然也會,但在這方麵,還是師傅更專業。
聽到他的話,她也笑了:“年齡相仿,又朝夕相處的,擦出火花很正常。”
劉師傅又開始打趣她:“你呢,就沒想過找個能和自己擦出火花來的?”
岑鳶垂眸,在版紙上畫線:“目前還沒有這方麵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