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祁景說的撮合兩個人,其實就是幫著林斯年把岑鳶約出來。
兩個大直男,都沒有追女生的經驗,關於約會的細節都得專門開會研究,比應付考試還難。
“我覺得應該帶姐姐去一些她沒有去過的地方,譬如遊樂園,蹦極啊,還有滑翔傘。”
江祁景皺了皺眉,否決掉林斯年的意見:“我姐身體不好,受不得刺激,你彆把你自己的愛好強加到她身上。”
林斯年恍然頓悟,摸了摸後腦勺,帶著歉意的笑道:“我差點忘了。”
對於江祁景的請求,岑鳶一般都不會拒絕。
他說自己答應了放假要陪林斯年去美術館,但因為臨時有事,去不了,票也買了,不想浪費,所以讓岑鳶替他頂一天班。
岑鳶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給客戶試衣服。
尺寸剛好,不用改。
她把皮尺收回,淡笑了下:“以後如果瘦了或者胖了,都可以拿回來,半年內免費修改。”
女人滿意的對著鏡子左看看,右轉轉的,笑道:“老板手可真巧。”
岑鳶把東西收好:“衣服不是我做的,是店裡的小朋友,都很有天賦。”
女人是老客戶了,幾年前就在岑鳶這兒訂做衣服,那會從打版到剪裁,以及做出成品,都是岑鳶自己。
她愣了會,打趣道:“成大老板了,現在都退居二線了。”
岑鳶搖了搖頭,唇角仍舊帶著笑,隻是有些微不可察的苦澀。
她也想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但是沒機會了,隻能寄希望於下輩子。
剛好桌上的手機響了,她和女人說了聲抱歉,然後過去接電話。
是江祁景打來的,他把自己早就組織好的語言又重新複述了一遍。
然後說:“你要是不去的話,票就浪費了。”
岑鳶問他:“是明天嗎?”
“嗯,明天一整天。”
她翻了下預約名單,若有所思的想了一會,最後還是點頭:“可以的。”
江祁景鬆了口氣:“那就這麼定了?”
“嗯,好。”
電話掛斷以後,客戶走過來,見她臉上帶了點笑,問她:“老公啊?”
岑鳶搖頭,把手機鎖屏放回原處:“是弟弟。”
她顯然很有興趣:“
你那個帥弟弟?”
她雖然沒有見過真人,但見過照片,之前岑鳶家裡放著。
“嗯。”
“有女朋友了嗎?”
“還沒有呢。”岑鳶笑了笑,客套的說,“您要是有合適的女孩子,可以幫他留意一下。”
她答應的爽快:“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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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其實約好了客戶,但因為江祁景,岑鳶不得不把約見的日子往後推了一天。
她和對方道歉,非常有誠意的提出了打七折:“實在是很抱歉,因為臨時有事。”
好在對方也是個好說話的,並且也不怎麼著急,七折這個折扣她也樂於接受,於是就這麼定下了。
岑鳶是個有原則的人,但在重要的人麵前,她的原則其實也算不上什麼。
人無完人,她也有偏愛。
第二天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怕回來的晚了,餅乾會餓肚子,所以她多準備了點貓糧。
林斯年早就等在樓下了,為了彰顯出自己成熟的一麵,他甚至還特地穿了西裝。
岑鳶看到後,微愣了一瞬。
他有點緊張的緊了緊領帶:“我......那個。”
岑鳶挑唇輕笑:“領帶不是這麼打的。”
他眨眼,有點懵:“啊?”
岑鳶用手比劃了一下:“像這樣,往後繞。”
林斯年漲紅了臉,把領帶解開,按照她教的又重新係了一遍。
“我......我不太會。”
岑鳶笑道:“多係幾次,就熟練了。”
這算是他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約會,所以林斯年有點緊張,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沒話找話。
“姐姐是怎麼學會的?”
岑鳶愣了一下,而後輕聲開口:“商滕的領帶,都是我係的。”
商滕其實不太喜歡打領帶,他本身就不是那種甘願被束縛住的人。雖然他的人生早就被束縛在那一方天地裡。
可能是從這些細微的舉動中抗議吧,他很抵觸。
講話的時候,會下意識的扯開,思考的時候,也會。
每次他出門的時候,岑鳶都會不厭其煩的一次又一次的解開,再重新係好。
看上去嚴肅沉穩的一個人,偶爾也會幼稚的要命。
岑鳶想到這裡,下意識的垂眸輕笑,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
林斯年微抿了唇,彆開視線,心裡很不是滋味。
每
次隻要想起,商滕曾經擁有過岑鳶,他就會嫉妒,嫉妒的發瘋。
年紀小,也不懂隱藏情緒,岑鳶看出了他的不高興。
從包裡拿出一瓶酸奶,草莓味的,遞給他:“吃過早飯了嗎?”
林斯年伸手接過:“吃......還沒。”
“前麵有一家麵館,那裡的牛肉餅很不錯,要去嘗嘗嗎?”
他急忙點頭:“要!”
可能是覺得自己表現的過於主動了點,怕嚇著岑鳶,他又放輕了語氣,溫和的又重複了一遍:“要的。”
岑鳶笑了笑:“走吧,姐姐請客。”
那是林斯年第一次覺得,希望時間能慢點,再慢點。
他帶岑鳶去了美術館,今天展出的作品是一個挺小眾的藝術家,江祁景喜歡的,聽說隻有十九歲,是美籍華人,從小在國外長大。
她的畫有種荒誕和野蠻的美感,稻草田裡的赤腳躺著的女孩子,以及汙水裡的鮮花。
“這幅畫剛展出的時候,就備受爭議,也有很多人因為這幅畫而去攻擊這個畫家。”
岑鳶對藝術一知半解,聽到林斯年的話,她疑惑的抬眸:“為什麼?”
林斯年不過是闡述江祁景曾經講過的話罷了。
他好像對這個作者很感興趣,關於她的作品他都有留意。
“有人覺得這個女孩子,是剛被□□過的,她笑容的弧度,其實是鮮血的痕跡,畫裡的她已經死了。”
聽到他的話,岑鳶的眉頭輕微的皺在了一塊。
林斯年和她講這些,原本隻是為了讓自己看上去不至於太無知,沒想到說完以後,反倒惹的岑鳶心情不好了起來。
他和她道歉:“姐姐,對不起啊,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岑鳶抬眸,雖然是在笑,但總有些無力感:“沒有,是我太感性了。”
生病的人對生死這個話題,似乎都是敏感的,哪怕隻是畫中虛擬的人物,可岑鳶還是會為難過。
會那個小女孩難過。
這也是她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麵對生死,一點也不豁達。
她想活著,想好好活著。
她在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牽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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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為了讓岑鳶心情好一點,林斯年又帶她去了水族館,看了電影。
一天的時間,就這麼結束了。
林斯年依依
不舍,連一分鐘都不想浪費。
“我知道前麵有一家法餐,特彆好吃。”
林斯年對這片兒挺熟的,他家就住在這附近,寸土寸金的地界。
雖然他家算不上豪門,但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富二代了。
餐廳裝修是簡約風,整體像是用不起電一樣,有點暗。
桌上的雕刻蠟燭很美,顏色像巧克力。
服務員把菜單拿上來,安靜的在一旁等著。
岑鳶對法餐不太了解,所以林斯年就按照自己對她口味的了解,幫她點了。
等待上餐的那些時間,林斯年一直在努力找話題,岑鳶的笑點很低,很容易被逗笑。
林斯年覺得她笑起來很好看,應該多笑笑,所以總是弄些搞怪的表情,或是說些冷幽默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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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說了這麼多,麵前的男人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眼神也不在他身上。
許誌心裡有點沒底。
這次的機會難得,提前一個月的聯係,中間又各種找關係,好不容易才爭取到這次和商滕見麵的機會。
他有些緊張的握緊了放在腿上的手,又鬆開:“我們這次的新產品研發算是走在這個行業的前端,雖然外在風險可能看起來很大,但我們整個團體對這次的產品還是很有信心的,隻要商總同意投資,資金這方麵上來了,我可以給您最大的回報。”
男人細長如玉的手指,握著餐刀手柄,慢條斯理的將麵前的牛排切開,肌紅蛋白在瓷白色的盤中,有幾分顯眼。
不安在心裡擴大,安靜持續了很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