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周悠然就沒在開口,她要在這兒陪著就讓她陪著吧。
岑鳶不敢走開,得陪著她,就沒辦法回去做飯。醫院的飯菜味道一般,她怕周悠然吃不慣,準備去附近的飯館炒幾個菜,剛準備出門,就有人來探病了。
是紀丞的母親。
張存琳手裡提著兩個保溫桶,一個裡麵裝著湯,另一個裝著飯菜。
她也是今天早上去買菜的時候在菜市場碰到周悠然的鄰居,從她口中得知周悠然病倒的事。
“樓下飯館做的不乾淨,我專門在家做好帶過來的。”
她讓岑鳶把病床的桌板支起來,然後將保溫桶放上去,一一打開取出。
飯香味四溢。
周悠然和她道謝:“真是麻煩你了。”
張存琳溫柔的笑了笑:“這有什麼好麻煩的,你呀,趕緊把身體養好,也免得岑鳶替你擔心。”
她又看向岑鳶,“你媽媽這邊你就不用擔心了,阿姨替你照顧。你專心讀書,好好應付考試。”
她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就是對紀丞凶了點。
每次岑鳶去她家,她都會做一大桌岑鳶愛吃的菜。
岑鳶今天不打算去學校了,反正去了也不能安心上課,總會擔心她媽。
她就在病房內寫作業。
張存琳和周悠然在聊天。
“他爸出任務去了,兩個多月了,也沒個消息。”張存琳話裡話外的都是擔憂,偶爾還會輕聲歎息,“他這個職業危險,接觸的都是鋌而走險的毒販,你也知道,那些人被逼急了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我就希望他平平安安的。”
最近這些天她一直睡不好,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不是一個特彆偉大的女人,她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是保護人民的大英雄,她就希望他隻是自己的丈夫,紀丞的爸爸。
僅此而已。
他工作忙,紀丞長到這麼大,他甚至都沒有陪他過過一次生日。
周悠然勸他:“你放心好了,紀丞他爸不會有事的。”
張存琳垂眸苦笑:“但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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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存琳走後,病房又安靜下來。岑鳶給周悠然換了台,讓她看新聞聯播。
醫生來查房的時候她就在外麵坐著,她不敢進去。
還是太膽小了,怕聽不到不好的結果,她沒勇氣麵對。
十四五歲的女孩子,能扛住多大的事呢。
她自己都是個未成年。
天黑了,醫院更安靜,偶爾有過來看望病人的家屬,或抱著花或提著果籃。
他們輕手輕腳的進去,怕吵到病人。
岑鳶將視線移開,看看天花板的燈,又看看窗外。
隔壁的足浴店招牌很大,彩色的燈牌都把醫院的走廊給映成了淡淡的紅色。
在醫院隔壁開足浴店,真不知道這個老板是怎麼想的。
這一天下來,除了紀丞的媽媽來過,就沒其他人了。
她們家沒親戚,再遠些的早斷了聯係。
岑鳶她爸媽都是獨生,家裡父母去世以後,就沒其他兄弟姐妹了。
再加上周悠然又是遠嫁。
偶爾有醫生過來,看到岑鳶了,會誇她懂事。
這麼小就能獨當一麵了,繳費陪護都是她,忙前忙後的,一句怨言也沒有。
岑鳶微抿了唇,沒說話。
她很困了,但就是睡不著,她很害怕。
她一點都不懂事,她也很想哭,她繳費的時候手都在抖,抖的錢都拿不穩。
她去了很多趟洗手間,不是想上廁所,而是想躲起來偷偷哭一會。
可是她哭不出來。
十一點半的時候,紀丞來了。
夜晚很冷,再加上最近降溫,岑鳶感冒才剛好,本來就不能受涼,可她來的匆忙,也忘了多添一件衣服。
紀丞握住她的手,很冷,一點溫度也沒有,都凍僵了。
她心裡裝著事,自己沒感覺。
紀丞的身上沒有其他男生那種奇奇怪怪的味道,他很乾淨,就連氣息都是清爽好聞的。
他怕岑鳶凍著,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脫給他穿,他裡麵隻穿了件衛衣。
外套還帶著他的體溫,岑鳶頓時不冷了,她看著被紀丞放進他衛衣口袋裡的手。
那裡是靠近他身體的地方,很暖。
像是火源,離的越近,就越暖和。
他就是岑鳶的火源。
岑鳶哭了,哭的很凶,忍了一天的眼淚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像是決堤了一樣。
她說她很害怕:“我隻有媽媽了,我好怕她也丟下我。”
紀丞安慰她:“阿姨不會有事的。而且你還有我,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我會一直陪著你。”
岑鳶隻剩下她媽媽一個親人了,所以她很害怕這種被拋棄。
她討厭麵對死亡,這種感覺太難受了。
就是那種,你很想念一個人,可是你知道,你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麵,他會從你的生命中徹底消失。
可能你一開始會很難過,但時間久了,這種難過會逐漸消失。
會有新的人取代他在你心中的位置,他慢慢的就會被遺忘。
偶爾在與他相關的人或物的出現時短暫的想起他,但這份想念不會持續太久。
連麵都見不到了,感情無處存放,隻會越來越淡。
活人都是,更彆說是死人了。
岑鳶不喜歡這種感覺,她已經忘掉爸爸了,她不想連媽媽也一起忘掉。
還有紀丞。
所以她哭著伸出小拇指:“你不許騙我,騙人是小狗。”
紀丞笑著伸出小拇指,和她拉鉤:“嗯,我永遠也不會離開岑鳶,騙人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