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仇,是一定要報的。比如生死之仇。
張雁聲一直沒動,是因為時間節點還未到,還不知道上哪去找她想找的人。
一直到她上了大學,到這一年的平安夜。
平安夜這個時間點比較特殊,所以容易被記住。前世,她和大學同學在平安夜來這酒吧裡玩,在這裡結識了黃哲。
後來,嶽鬆闖進那個包間裡,就是打倒了黃哲,把張雁聲救了出來。他的白襯衫上濺的血裡,就有黃哲的血。
張雁聲坐在幽暗的角落裡,盯著她前世的這些大學同學――大多家裡有點錢,考不上正經大學,花錢來換個文憑,讓自己不至於說出去隻是個高中學曆。
這裡麵倒沒有什麼真正的壞人,不過都是一些被家裡寵壞了的孩子而已。甚至現在看去,都還有些傻單純。
還有幾個人不是她的大學同學,而是同學們呼朋喚友叫來的各自的朋友。黃哲也是這樣來的,張雁聲的同學裡,有一個跟黃哲是朋友。
張雁聲坐在那裡,考慮是現在就過去搭訕,混入其中坐等黃哲出現,還是一直等在這裡,等黃哲出現再說。
其實前者更好些,那樣等黃哲來的時候,她的存在就更自然。但她內心裡不想再和前世這些同學混在一起,終究是沒動。
於是她看到了黃哲,和,汪倩。
張雁聲是怎麼都沒想到會看到汪倩出現在這裡,跟黃哲在一起。
前世,她從高中畢業就和汪倩基本上不怎麼往來了,隻興致好的時候,朋友圈點個讚。後來漸漸地,連讚也不點了。
張雁聲看了許久。和王倩一起來的人是黃哲無疑。他現在頭發已經染得很鮮豔,脖子上有他標誌性的紋身。
他最開始吸引了張雁聲注意的,就是他的紋身。那手藝真的好,張雁聲在這個平安夜與他認識,看到,稱讚了那紋身,兩個人搭上了話。後來黃哲介紹了他的紋身師給張雁聲,張雁聲漸漸紋身上癮。
黃哲也是一個很會玩的人,比眼前這些大學同學社會得多了,張雁聲漸漸和他玩到一起去,也通過他認識了一些彆的人,鬼混在一起。
直到死。
但張雁聲從未聽說過黃哲和汪倩相識。
而黃哲,是那個害死了她的人。
張雁聲坐在角落裡,看著汪倩言笑晏晏,很快融入了群體中――汪倩和徐立晨一樣,是一個能很快融入環境融入群體、迅速能交到朋友的人。
但張雁聲坐在那裡,隻覺得手腳發涼。
有些事情不能想,一想,正應了那句“細思恐極”。
張雁聲拉上了外套的帽子,從他們那一桌旁匆匆走過。
有人瞥了一眼,隻看到一個高挑窈窕的背影,高高的靴筒裹著小腿,形狀美好。
但平安夜酒吧街到處都是漂亮時尚的女孩子,不稀奇。同學收回了視線。
張雁聲直到走到外麵,寒冷乾燥的空氣撲麵而來,才大口地吸了口氣。
窒息感稍稍緩解。但胸口依然像壓了塊石頭,沉沉的,心臟難受。
煩躁感在心底蔓延。仿佛回到了重生之初,暴躁、充滿戾氣。
一定是她想多了。
張雁聲望著平安夜街上摩肩接踵的人流,告訴自己。
一定是。
雖然前世的友情十分塑料,但也就是那樣了。十來歲的女孩子,心思最深也就是那樣了。
不至於,真的不至於!
張雁聲就站在街頭望著車流,望著人群,望了許久。然後掏出電話,但隨即想起這是平安夜,徐立晨那個人一定正在燈紅酒綠。
她沒打電話,發了條信息給他:方便了給我回電話。
她以為得很久,但徐立晨兩分鐘之後就打過來了。
徐立晨喝酒的時候看了一眼手機,剛好看到張雁聲的信息。
鬼才會覺得張雁聲平安夜找他是為了說一句“rrychri□□as”,她一定是有事。大概率是不好的事,因為好事能等,不著急,壞事才著急。
徐立晨趕緊找了個勉強還算安靜的地方給她回過電話去:“喂?[-x首發]張雁聲,出什麼事了?”
果不其然,張雁聲提都沒提聖誕快樂之類的廢話,她問:“你和以前八班的人還有聯係嗎?”
“有啊。”徐立晨莫名,“怎麼了?怎麼想起來八班了?”
張雁聲吸了一口氣,說:“幫我打聽一下,汪倩最近的情況。”
汪倩今生隻短暫地跟徐立晨和張雁聲發生了交集,隨即大家就各奔東西。張雁聲如果不提,徐立晨已經要把汪倩忘記了。
但張雁聲一提起這個名字,刹那間衝入徐立晨腦中的不是現實中和汪倩的短暫交集,而是那個……他在h市的時候做過的詭異的夢。
“好,我去問問。”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又問,“你在哪呢?”
張雁聲的電話那邊能聽出空間的空闊感,還隱隱有車流轟隆的背景音。果然張雁聲說:“我在外麵。”
徐立晨問:“老嶽呢?”
張雁聲說:“他今天有事。”
徐立晨追問:“你沒事吧?”
“我?”張雁聲說,“我當然沒事。”
當張雁聲的語速比起她真正“沒事”的時候要緩慢,而且沒那麼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