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寰還記得,從前的某一天,他的確是湊巧聽到了生下了私生子的梁瑩瑩對王姨抱怨:“他家裡那個怎麼還不死呢!趕緊死!平白占著位子!”
張寰知道這話不好聽,但當時他其實並沒有特彆生氣。
久病床前尚且無孝子,何況至親至疏夫妻。
彆看後來妻子去世了他也常常回憶她,回憶那些美好的時光,在人前人後都垂過淚。可是在當時,在妻子生病的當時,回到家看到那坐在輪椅上的虛弱的身體,憔悴的麵孔,光禿禿的頭頂……感受生命力幾乎是肉眼可見的流逝,的確是一件令人難以愉快甚至厭惡的事。
甚至有些時候,當他看到她枯槁的麵容,也會在心頭閃過“怎麼還不死?”這個念頭。
懷中的年輕女孩仰起臉,那皮膚光滑嬌嫩,滿滿都是膠原質。眼中閃動著仰慕的光,語氣中全是憧憬:“我想永遠跟你在一起,,我還想給你生好多孩子。張寰,你說好不好?”
張寰凝視了她一會兒,拍了拍她的臉。
“你還年輕啊,你不懂,婚姻哪,是愛情的墳墓。”他悠然感慨,“孩子這種生物,都是債。”
聶曉寒:“???”
張寰找張雁聲鄭重談了一次話。
“你答應爸爸,以後,你會好好照顧鶴鶴和碩碩。”他嚴肅地說,“儘到一個長姐的責任。”
張雁聲沉默了很久,問:“你……得絕症了?”
“啊呸呸呸!”張寰要氣死了,“你是我親閨女嗎?有這樣咒自己親爹的嗎?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張雁聲也勃然大怒:“又沒得絕症你交待什麼遺言!”
即便是她,剛才有一瞬,心臟也收縮了一下。
雖然隻一下,可他媽的難受死了!
張寰氣得直翻眼白。
好半天才順過氣兒來,拍著桌子說:“我是想跟你說,你答應我以後會好好照顧鶴鶴碩碩,我就答應你不再婚,而且我會去結紮!不會再給你們三個生出新的弟弟妹妹來分財產!”
房間裡突然安靜。
“唷?”許久,張雁聲嘴角扯扯,譏諷一笑,“不娶你正正經經小姑娘了?”
“娶什麼娶。”張寰強行挽尊,“我想過了,她還這麼年輕,肯定也不能陪我到最後。我也不耽誤她。未嫁之身,多好啊,以後嫁誰都能嫁。我就先跟她這麼維持著,真沒必要結婚。有什麼好結的。”
張寰此時此刻是發自真心地不想結婚了。
並不是說張雁聲那一句詛咒般的紮心的話怎麼給他洗腦了。而是他活了這麼大歲數,見識過人性,了解那些美好麵孔下的醜陋,因此深深地明白――張雁聲說的是大實話。
聶曉寒若是真做了張太太,大概就會像當年梁瑩瑩盼著張雁聲媽媽死那樣盼著他死了。
說不定還會像徐立晨媽媽那樣用些什麼手段。
每每想起,就晚上做噩夢,醒來後脖子還發涼。
結婚?
結什麼結!有什麼好結的!就讓他的曉寒永遠停留在現在這美好的狀態不好嗎?
“聽沒聽見?”張寰不滿地拍桌子,“成不成交?”
張雁聲抱著胸看了他許久,無語。
張寰拍桌子拍得更大聲了:“喂!”
張雁聲揚揚下巴:“成交。”
她站起來走人,不忘交待一句:“要結紮趁早,彆讓那邊搞出孩子來。”
結紮這個事真是讓男人愉快不起來。總覺得好像什麼了不起的能力被封印了似的。
張寰臭著臉,嘟嘟囔囔:“都是債!”
一轉眼,就到了十二月,北風呼嘯雪花飄了。
張雁聲大三,已經是學生會會長,剛主持完學生會的日常會議,意外接到了張碩成的電話。
“大姐,你、你回來一下行嗎?”張碩成的聲音壓得很低,有種偷偷摸摸的感覺。
張雁聲問:“什麼事?”
張碩成猶豫了一下,告訴了她:“二姐被打了。她、她不讓我告訴你。”
張鶴翎被打了?
張鶴翎被打了!
張雁聲一股子怒火直躥到頭頂!
“誰打的?”她厲聲問。
“是……”張碩成的聲音低了下去,“我媽。”
“在看書就-去醋溜文學網哪呢?家裡?等著,我這回去!”張雁聲掛了電話。
我草你媽梁瑩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