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ldish》這首歌一共有六分鐘。
第四分鐘進入副歌段落, 現在已經是三分半, 對體力的消耗已經非常大了——跳舞本來就是很費體力的一件事。
在舞台的燈光和攝像機特寫鏡頭下, 可以看見方懷的額頭已經布滿汗水, 幾縷額發黏在額前, 頰側微紅,淺琥珀色的眸子布滿水霧、卻煥出光彩來,每一個動作都做到極致, 唱的也絲毫不帶喘。
【啊啊啊啊好帥好可愛好蘇, 我愛了。】
【崽崽怎麼可以這麼優秀?怎麼可以??】
【其實我覺得鹿羽跳的更好。】
【樓上ky滾好嗎?!】
【懷懷娶我嗎?啥時候娶啊QAQ除了嫁給他, 我已經不想做任何事情了QAQ】
大家都覺得方懷沒事了。
既然都來參加比賽了, 怎麼可能有事呢?而且方懷這看上去不是好好的嘛,能唱能跳, 換另外任何一個人燒到三十七八度床都爬不起來,怎麼可能還來唱跳?
而且, 也沒有人確切地說方懷是病了,說不定就是粉絲杞人憂天的呢。
這麼一想就坦然了。
畢竟看唱跳本來就是可以調動情緒的事情,大家都很激動也很興奮, 搖著熒光棒比誰都熱情。隻有極少數的老粉絲在激動之餘, 心裡也悄悄地擔憂——
崽崽沒事吧?有沒有勉強自己, 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但擔憂也很快隱沒,更多的是為方懷高興。
他看上去的確很好。
而與此同時,後台會場的某個小房間裡, 泄露出劈劈啪啪敲打鍵盤的聲音。經紀人麵色凝重地盯著電腦, 時不時和鹿羽交談幾句。
“你那邊好了沒?快點搞, 隨便給舞台上弄灘水、讓方懷扭個腳也行啊!”
“我這不正在弄嗎!”
鹿羽都有些氣急敗壞了。
他麵前放著五張塔羅牌,額頭上有汗滴落。
一開始聽到方懷發燒的時候,他還以為是自己的手段起了作用,頗為慶幸了一陣子……誰知道後來,他拿起塔羅牌一看,花紋根本就沒有變!
方懷生病單純就是因為自己練習過度、著涼導致的。
這幅塔羅牌是鹿羽從黑市上淘來的。
那時他年紀很小,但他從小就貪婪。十六歲那年機緣巧合得到了塔羅牌,這個牌的用處非常廣泛,最常用的是操控人的部分神智,類似於詛咒,每次生效之後,塔羅上的花紋都會改變。
當然他也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他一開始並不信——從小到大都沒想過這些靈異神怪的事情,當時剛好在參加出道訓練,他隨意許了個願,想要最有可能作為C位出道的那個人不能出道。
沒想到的是,那個人真的忽然生病嗓子毀了,不久後就退圈,而C位出道的人成了他鹿羽!
鹿羽當時欣喜若狂。
他一開始害怕付出‘代價’,不敢經常用。直到後來遇見了一個人,那人教會他用邪術剝奪彆人的技能、氣運乃至命格,用彆人的東西來償還這個‘代價’。
自那之後,他的人生一路順風順水,輕輕鬆鬆。
他不需要付出很多努力,公演之前用邪術奪取同隊人的歌唱與跳舞才能,第二天便能表現優異,而那個被他奪取才能的同期生則會表現狼狽、被人大罵。
為了給自己鍍金,他造假了一個音樂大學的學曆,靠奪取彆人‘鋼琴’的技能拿了不少獎,最紅火的時候甚至還上了春晚,而被他奪取技能的那個音樂家則在表演上大出洋相,事業受損。
當然,這些都沒有人知道,彆人的遭遇如何也與他無關。
而他又很會艸人設,調動粉絲情緒,一旦有什麼黑料就利用粉絲衝鋒陷陣,鬨出事情了就開除粉籍、撇清關係。有什麼大不了的呢?粉絲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一群蠢貨而已。
再有事情就動用塔羅牌和邪術,反正他也不需要付出代價。
直到遇見方懷。
方懷初選遲到就是他阻撓的,讓司機開進了一個又一個死胡同。
然而自那之後,他的‘能力’一點點退化了。好像被什麼非常恐怖的存在壓製著,不僅對方懷無法施展,乃至於對彆人的效果也變弱。
初選過後,鹿羽想要對方懷故技重施,在才藝環節時用了一次——那一次方懷在舞台上差一點跌倒就是他做的,但最後卻失敗了。除此之外,才藝環節時他原本想奪取彆人的能力,卻忽然失效,無奈隻能高價請一位鋼琴手假扮他。
在之前的一些黑料被爆出來之後,鹿羽的人氣也一路下滑,勉強靠著營銷支持。
想到此處,鹿羽眼中一片陰霾。
“都是因為方懷,”他心想,“如果沒有他,我一定會拿冠軍的,那些都是我的,他憑什麼拿走我的東西?”
“很快了,他很快就會付出代價的。”鹿羽陰著張臉道。
他又抽出一張塔羅牌,牌身微微發光。
這一聲自門縫中泄出,恰好被路過的人聽到。門外的男人眸中閃過一絲嘲弄,很快隱沒,又恢複了淡漠平靜的模樣,走遠了。
鹿羽放下牌,僅僅盯著手機。手機上呈現的是《恒星之光》決賽直播的場景,他要方懷出醜、要讓他失去他引以為豪的一切……
而鹿羽經紀人還在網上試圖引導輿論,讓其往不利方懷的方向走——
他忽然麵色慘白地發現,熱搜上正掛著三個tag,排位還在不斷上升。
分彆是#鹿羽才藝環節造假錄像#,#鹿羽邪教#和#鹿羽這些年造過的孽#。不說彆的,單說邪教這一件事,就足夠讓他被上頭封殺了!
他抖著嘴唇,正想要跟鹿羽說,就聽見門被人敲響。
原本鎖上的門竟然被鬼使神差地推開了。
“鹿羽選手,”是拿著話筒的采訪主持人和幾個扛攝像機的工作人員,來錄製采訪花絮、稍後會剪輯發布到網上的:
“你好,《恒星之光》已經快走到尾聲啦,想必您一定有很多話想對粉絲和觀眾們說,那麼——”
鹿羽正看著手機屏幕,麵色越來越陰。
怎麼回事?
按理說,此時方懷應該踩到地上的障礙物扭到腳才對。又失效了?
“能否唱一句歌,送給一直支持你的人們呢?”
鹿羽被那句話拉回了神智。他沒注意到經紀人慘白的臉色,而是麵對攝像頭,下意識假笑起來:“當然。”
他想了想,挑了首拿手的歌,唱道:
“相逢時應道無常……”
剛唱一句,他、經紀人的臉色全都白了。而那采訪主持人臉上的笑容一點點變得尷尬。
怎麼這麼難聽?這嗓子很普通粗啞、比起鹿羽之前溫潤的嗓音差遠了,還不在調上。跟鹿羽數十分鐘前的表演簡直判若兩人。
鹿羽和經紀人交換了一個慌張的眼神。
嗓音和唱歌也是他從另一個人身上‘奪取’來的,這普通粗啞的聲音才是他的本音,時間太久,久到他已經忘記自己本音是這樣的了。
“是太累了嗎?沒關係的,這一段我們後期不會剪輯進……”
鹿羽有些倉促地站起來,一不小心踩到一個憑空出現的障礙物,扭到了腳。
這是本該出現在方懷腳下的障礙物!
鹿羽的臉徹底綠了。
更恐怖的事情在下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