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先生, 恭喜您,試鏡通過了。《無名之曲》暫定於二月份開拍,稍後會有工作人員聯係您簽合同的事情。”
方懷:“……哦。”
他慢吞吞地掛了電話,看著葉於淵。
葉於淵唇角抿緊,模樣有些忐忑。他聽出那似乎是《無名之曲》工作人員打來的電話,卻不知道結果如何。
新年剛剛到來,周圍的年輕人還在笑笑鬨鬨,城市正中心的大燈先亮了。
“嗯?”葉於淵垂著眸子, 拇指自方懷鼻尖上拂過,幫他拭去停在其上的雪花,“……說什麼?”
“試鏡過了。”方懷呆呆道。
“過了?”葉於淵手上動作一停。
“過了!!”
方懷的大腦從驚喜過度的空白回到現實,他像是放榜之後得知自己考上了北大的應屆生, 小跑著去旁邊兜了兩圈又跑回來,對葉於淵說:
“我試鏡過了!”
葉於淵:“……”
他沉默了片刻,還是沒能收住,將方懷抱起來, 輾轉著吻他。他眸子軟下來,低沉的嗓音裡帶著些笑意:
“嗯,你是最好的。”
方懷低頭看他。向來嚴肅沉默的男人唇角微揚起來, 雖然弧度很淺, 但是的確笑了。
葉於淵甚至比方懷自己還要高興。
方懷呆呆地看他, 一時間連試鏡通過的喜悅都忘記了。葉於淵笑起來怎麼這麼好看?
在剛剛倒數的時候, 路燈一盞盞滅了, 而此時所有燈光又陸續亮起來。亮的第一盞路燈, 就是他們身邊的這一盞。
“咦,”幾個女高中學生拿著暖手寶路過,多看了他們一眼,“有點像……”
方懷:“……”
葉於淵:“……”
方懷還被葉於淵抱著,當機立斷低下頭吻住葉於淵,毛線帽和圍巾遮住兩個人的臉。
“啊啊啊!”
幾個小姑娘第一次見到活的gay,還這麼帥,興奮地手舞足蹈,但好歹知道打擾人家是不禮貌的,多看了兩眼就捂著鼻子悄悄離開了。但周圍還有彆的人在看。
方懷閉著眼睛,呼吸有點急,這個吻持續的時間有點久。葉於淵抱著他往人少的地方走,一片昏暗裡,隻能聽見兩個人的呼吸深深淺淺交錯在一起,方懷的心跳很快,血液好像都要燃燒起來。
他喜歡親葉於淵,但一直都隻是很簡單的親吻——唇畔輕輕碰一下就分開,這已經讓他覺得頭暈目眩了,而葉於淵比他還保守。
這是個有點奇妙的晚上,新年的氛圍和初雪煙火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種奇妙的催化劑,無名火在空氣中劈裡啪啦燃燒起來。
方懷想了很久,忍不住舔了一下葉於淵的唇。
葉於淵整個人的體溫都偏低,但唇是溫熱的,吐息都仿佛帶著小小的火苗。方懷舔完之後,並沒有意識到葉於淵整個人都僵住了,小聲說:
“甜的。”
葉於淵:“……”
“為什麼你是甜的?”方懷稍稍分開些距離,疑惑地打量他,片刻後舔了舔自己的上唇,確定道,“我不甜。”
劈啪,火星炸開。
“懷懷。”
葉於淵唇角抿的很緊,垂著眸子看了他許久,問他:
“接吻有……另一種。”
方懷下意識地問:“怎麼樣的?”
葉於淵尾音微啞,低聲道:
“我教你。”
他不甜,甜的是——
葉於淵最後沒能克製住,閉上眼睛吻他時,差點失去了理智。
方懷第一次知道親吻可以吻到缺氧,他忘記呼吸了。他們沿著小路往停車的地方走,天上一直有煙花炸開,一個接著一個,絢爛地鋪滿了天際。
這一天有點過於奇妙,方懷總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不過,他其實也很累了,被葉於淵抱著走回車上的時候,一直努力撐著不睡著。
“今天煙花放了很久。”方懷看著頭頂的天幕,隨口說。
雖然現在汙染問題解決了,大型煙花很貴,今年放這麼久,不知道要多少錢?
葉於淵淡淡道:“嗯。”
方懷當然不知道,前五分鐘是官方放的。後麵的所有煙花,錢都是從葉於淵賬上扣。
……為了慶祝他家小朋友試鏡通過。
.
翌日。
#《無名之曲》 方懷#力壓一大票各種跟新年相關的話題tag,在淩晨時分空降熱搜榜首。
【崽崽好棒!!啊啊啊啊!!】
【我靠,真的假的???】
【薑源和王書厲沒意見嗎?!還是徐導又放水了啊。來一次就算了,還來?方懷家裡有礦嗎,這種後門都能開了。】
【不是我說,這真實嗎?就算沒有薑源和王書厲,也輪不到他吧。】
【說句實話吧,都公開選角了,沒必要再搞這些小手段——如果徐導執意要內定方懷,之前就不會同意公開試鏡了,還浪費時間。這個應該是真的,徐團圓的人品沒有問題。】
不得不說,最後那個人的確說對了。《無名之曲》是徐團圓的電影,但並非他的一言堂,他之前擅自選定方懷的時候,編劇和製片都有點意見,後來順水推舟進行了公開試鏡。
之所以到淩晨十二點才通知消息,是因為他們一直到十一點,都還在爭論不休。
方懷的表現超出了預期,但薑源也很不錯,一時竟然分不出高下,無法判斷誰最合適。進行了好幾輪投票,最後決定方懷,是經過慎重考慮的。
並不是說方懷比薑源、王書厲更好,隻是他更合適。
除此之外,徐團圓還很敏銳地發現——方懷能夠短時間把自己提升到這個程度,估計自己私底下有做什麼共情訓練,這孩子肯用功、有天賦,進步的速度甚至超出了他的想象。
但網友卻不會這麼認為。
而就在質疑聲越來越響的時候,竟然是薑源站出來說話了。
“@薑源V:結果不存在水分,我可以作證,是我不如方懷,他很努力。”
薑源這麼多年的路一直踏踏實實,跟圈內不存在利益糾紛,一向有一說一,是個很正直認真的演員,而且一向很愛惜羽毛,他的話公信力很足。
【薑哥,被綁架了你就眨眨眼。】
【方懷的確很努力啊,不服哪裡也不能不服這個。他在《霜凍》劇組工作最忙的時候每天睡四個小時。】
【懷疑徐導和薑源串通起來給崽崽放水,怕不是瘋了,你們不如直接內涵我家崽崽買通了整個娛樂圈?!】
【行8,薑源都說是的話,我信了。】
無論信也好,不信也好,《無名之曲》主演的事情已經定了。
而《霜凍》也還沒有上映,大家對方懷演技的一切認知都僅有一個預告片。更多人抱著將信將疑的態度等待,看《無名之曲》是要因此墜機,還是會再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更有甚者,覺得方懷掉價,並配不上徐團圓的電影。電影圈和電視不一樣,其實是製度階級森嚴的,有點封||建時代的意思,方懷是選秀出生,也不是正經科班,在時尚圈和電影圈裡都沒什麼成就。
就像奢牌不會貿然找他代言,一般來說像徐團圓這種等級的導演,找這種資曆淺、作品和地位都普通的演員當主演,也是有的掉價的。
那可是主角,對於徐團圓來說可是一場豪賭,方懷到底出色在哪裡?
方懷其實也不知道徐團圓看中了他哪裡。
但他也不會妄自菲薄,他知道自己的優缺點——《無名之曲》二月份開拍,在這之前,他要再努力往前一些,最主要的就是打磨演技。
而方懷沒想到,新年的第一天,他就接到薑源的電話。
“方懷,新年快樂。”薑源的聲音很溫和,有點書卷氣息,“我是薑源,恕我冒昧,有興趣來演話劇嗎?”
方懷和薑源的交集隻在之前《無名之曲》的試鏡上,薑源的演技非常好,比他要好很多倍。而看得出來薑源本人也是個戲癡,在方懷試鏡之前並沒有對他表現出特殊的關注,演完那個片段後,薑源卻主動問他要了電話號碼。
“……話劇?”
方懷這是第一次知道,薑源自己在經營一個劇院,時不時會排演話劇,他自己也會出演。薑源自己就是演話劇出身,後來轉戰大銀幕的。
而演話劇比電影要更難,也要更考驗人的演技。因為不存在後期剪輯的可能,隻能靠最單純的演技取勝。因此也可以理解,薑源的基本功如此紮實的原因。
方懷畢竟是半路出家,雖然在惡補基本功,還是有很多不足。
這的確是個很好的機會,不僅可以磨煉自己,有問題還可以請教薑源。方懷幾乎沒有思索很久,就答應了。
元旦過後緊接著就是臘月,快過年了,在除夕之前劇院那邊有三次排期。方懷早上去劇院跟著薑源練基本功,下午排演劇本和揣摩《無名之曲》,晚上回家陪男朋友,就這麼忙碌了好幾天。
這樣其實挺累的,但方懷能感覺到自己進步很大——演話劇就是在逼著自己往前走,稍有不好,都會被觀眾看出來。
這天下午,方懷和薑源討論劇本上的一個問題,一時忘了時間。等討論完他一看表,心裡一驚,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告彆:
“薑源,抱歉,我先走了。”
“太晚了,”薑源拿起車鑰匙,微笑著摸了摸他的頭發,“我送你吧,順便請你吃個飯。”
“謝謝,不用了,”方懷有點尷尬,他不適應和葉於淵之外的人親近,後退了半步,說,“家裡人接我。”
方懷麵對葉於淵的時候,想怎麼喊他就怎麼喊他,但在外人麵前,一般是說‘男朋友’或者‘家裡人’。
薑源不說話了,他從熟人那裡聽說過方懷是個孤兒,唯一的爺爺逝世。
他看著方懷走出去,邁巴赫停在門外,有個人站著等他。隔著夜色看不太清楚具體相貌,薑源隻能看見那個人身量很高,穿一身毛呢大衣,低著頭幫方懷理了理圍巾,忽然滯了滯,抬頭往薑源這邊看了一眼。
那是一雙漆黑冷淡的眸子,照不進光。
直到方懷仰著頭親了親他,又握著他的手走像車裡,那人才收回視線,握緊了方懷的手,進了車裡。
“……家裡人?”薑源重複了一遍這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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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院才除夕之前有一次排期,方懷演完這場就不再來了——要回去和男朋友守著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