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於淵沉默片刻。
方懷伸手去夠邊沿的酒杯,手卻被葉於淵按下了。他們在溫泉蒸騰的水汽裡接了一個很長的吻,直到方懷有點暈眩,不知道是因為酒精還是因為缺氧,但誰也沒有說停下來的事情。
這之後的兩個月,他們沒能夠走遍世界的每個角落,但也去了很多不同的地方。
在巴西坐了熱氣球,去瑞士爬雪山看了日落,跟著沙漠的駝隊跋涉了半個月,又在北歐看了很漂亮的極光。
一直都在一起。
方懷在巴西買了拍立得,之後收集了一整本相冊,有些很幼稚的內容,也有兩個人的合照。一開始隻是照片,後來又變成了日記,他們都會在照片旁邊寫一些感想,或者想要對對方說的話。
比如在瑞士買巧克力的時候,方懷拍下了葉於淵吃黑巧克力之後的樣子,在邊上寫“葉老師覺得這個巧克力很苦,但是我覺得他很甜。”
那個‘他’第二天被葉於淵用鉛筆劃掉,改成了‘它’。
第三天又被方懷改回了‘他’。
在北歐的時候,封朗恰好在那邊有工作,短暫地加入了他們。方懷覺得,封朗和葉於淵表麵上看上去很不對付,其實大家一起相處的時候,還是很開心的。
時間一眨眼過去。
他們去的最後一個地方是捷克,方建國當初帶著方懷出國住了好幾年的地方。布拉格就像是童話裡的一個城市,他們逛了集市,在小木屋裡住了幾天,方懷帶著葉於淵走過自己住的地方。
診所的護士還認得他。
她記得兩年前,那個有些寡言、總是獨來獨往的少年,當時他每天要在工地工作幾個小時,往返在工地、家和診所之間,總是缺乏睡眠。有時候她給方建國坐檢查,方懷就在旁邊睡著了。
“方懷,你變了很多,”護士由衷地道,“上帝保佑你。”
“謝謝。”方懷認真地說。
然後他們去了方建國的墓地。方懷原本覺得他有很多話可說,但事到臨頭,似乎又沒什麼說的了。
墓碑上的老人,像個老頑童一樣笑著看他。
方懷在他的墓前擺上了二鍋頭和一束花,沉默了很久,說:“方建國,我過得很好,你呢?”
你呢?
沒有人回答。
風溫柔地略過方懷耳畔,細碎的花瓣被裹著吹向天空,他等了一會兒,心臟忽然湧上一種酸澀又釋然的情緒。
他幾乎能猜到方建國的回答,如果他在,一定會說‘瓜娃子,難道我還能不如你?’。
“那就好。”方懷把二鍋頭的蓋子揭開,倒了一杯,習慣性地叮囑,“少喝點,對身體不好。”
他轉過身,腳步停了停,走了。葉於淵站在路的儘頭等他。
方懷身後,半透明狀態的靈體微微笑一笑,風一吹,就和花瓣一起散了。
而葉於淵伸手,和方懷十指交扣。
十二月三號。
漫長的旅行到了尾聲,但更多的還沒有結束。方懷和葉於淵到了南市的民政局,規規矩矩地排隊,走完流程之後,拿到紅本子,方懷還有種夢一樣的感覺。
他們是今天登記的第一對同性戀人。
不知不覺又是一年了,今後還有很多年,但這一年注定會是特殊的。
時間吹動書頁,初雪落下的時候,遠遠能聽到街頭藝人唱著溫柔的情歌。
他們在天幕下接了一個吻。
不會再有暴雨了,它們被一把大傘通通遮擋住,往後的許多年裡,隻會有星星和月亮。
這是一首寫不完的情詩。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是方建國和林殊恒在平行時空的故事,謹慎購買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