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要送,果然一回頭就送來了。
陳鬆意直接把軟墊放在了河邊的石頭上,墊著坐。
用采來的藥草煮好了水,裝在木桶裡一拎過來,遊天就看到了這做工精致的墊子。
他伸手摸了摸:“馮家少爺讓人送過來的?”
不得不說,墊子確實不錯。
這位少爺久病,知道怎麼樣讓自己舒坦一些。
他把桶放在了陳鬆意麵前,這藥水昨天在漁船上她已經泡過一次了,現在不必小師叔說,她就自己脫了鞋襪,把腿放了進去。
煮出來的藥水呈現出濃褐色,少女的腿伸進去,肌膚被襯得越發潔白晶瑩。
小師叔給她做偽裝,隻顧得上脖子跟臉,手上腿上半點沒有顏色。
“好了。”
陳鬆意扯了扯背過身去的小師叔,然後皺起了眉。
跟昨天一樣,她的腿一放下去,麻癢的感覺瞬間從腳底升了上來。
這種體驗,就像是無數蟲子在噬咬兩條腿。
這麻癢跟沉積在經脈裡的痛楚形成了反應。
兩者疊加在一起,實在說不出是疼痛減輕了,還是更加難受了。
遊天一轉過來,就看到了她臉上的表情。
她坐在河邊,月光從波光粼粼的河麵上反射過來,將少女的臉映亮。
月光仿佛中和掉了她臉上偽裝出來的蠟黃病容,讓她又變回了原本的模樣。
她這樣蹙著眉的隱忍表情落在遊天眼中,小師叔絲毫沒有被打動,冷硬地道:“忍著。”
陳鬆意自然沒有抱怨,她在細細體味這種感覺。
這樣金針配合藥浴的刺激法,其實已經有第二世她師父給她父兄用的雛形了。
在碼頭上與風瑉告彆的時候,她說等再見之時送他一份禮物,就是想把“金針藥浴刺激法”複原出來,再將《八門真氣》的心法教給他。
《八門真氣》與刀訣雖說是家傳功法,但她父親從來不會藏私,隻不過修煉的成功率太低,後遺症太大,才沒有廣而推之。
這一世,她在江南遇到了小師叔,他也會這門功法。
陳鬆意就猜到,這門功法的源頭應當不是她們家了。
或者說,第二世的先祖可能跟師父、小師叔來自同一個地方,隻是把這樣一門絕學帶了下來。
就算風瑉本身用的是槍,也不妨礙他修成《八門真氣》。
煉成之後,他自然能把其中真氣、真意化作槍勁、槍意,來提升戰力。
他的資質,一看就比這一世的自己要好。
如果學會了《八門真氣》,那就是如虎添翼。
在陳鬆意的預想當中,自己要複原,少不得要耗費大半年時間。
隻不過沒想到還沒開始,“金針刺激法”的創造者本尊就出現了。
現在看來,似乎都不用她來實驗摸索。
小師叔自己就已經把進階的“金針藥浴刺激法”創造出來了。
“小師叔。”
陳鬆意抬起頭,坐在巨石上問他,“如果我之前沒有亂來,用小師叔你這樣金針配合藥浴的辦法,想要突破是不是就沒那麼凶險,沒那麼痛苦了?”
“怎麼,知道後悔了?”
遊天原本抱著手臂,聽到她的話之後放了下來,還以為她認識到錯誤了。
就是嘛,不聽長輩的話,這麼莽撞,純粹就是自討苦吃。
師叔我難道還會害你嗎?
他心中雖然有點高興,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依舊板著臉道,“雖然這個法子還沒有完全完善,但是我把前八層的方子都配出來之後,肯定更穩妥更見效。”
前八層是理論上隻要運氣好、資質合格,人人都能練成的境界。
從第九層開始,就純粹看命了。
即便天才如他,也不能批量製造第九層的高手。
不過這個世界,八層也夠用了。
遊天還是很有信心,用改良過後的金針藥浴刺激法,把資質一般的陳鬆意帶上第八層的。
那樣一來,她也是當世難得的高手了。
隻要不太作死,不一人陷入千軍萬馬中戰至力竭,那代替自己給師兄養老送終,絕對沒有問題。
聽到他的話,陳鬆意放心了——
這禮物絕對趕得上明年回京。
她張了張嘴,原本想催促一下小師叔快點完善,用自己做實驗也沒有問題,就聽見身後有腳步聲——是他們的管事“表叔”過來了。
羅管事看他們兩個在河岸邊單獨待著,小姑娘腿泡在一個木桶裡,心中好奇這法子到底有沒有用,於是湊了過來。
看了一眼桶裡褐色的藥水,還冒著熱氣,羅管事忍不住問:“這個真的有效嗎?”
“能舒服點。”遊天說。
陳鬆意:“……嗯。”
不能說沒有,就是體驗感好似萬蟻鑽心。
羅管事“噢”了一聲,看了看少女身下的墊子,想起馬車上的少爺。
他於是對兩人說道:“大少爺是個好孩子,對所有人都很好,就是太難了。大郎你這個法子,能不能也讓大少爺試試,讓他好受些?”
他說完,為了避免自己過來像是為了站占遊天便宜,又忙道,“今日你小妹這一手廚藝是大放光彩,大少爺他都多吃了一碗飯。你要是也能表現出彩,你們兄妹在車隊裡的地位就提高了,我能單獨騰出一輛馬車來,讓你們一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