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一更(1 / 2)

京郊,書院外。

集市裡,被打翻的攤子重新收拾歸整,在衝撞下受傷的人也得到了救治。

隻是打碎的商品、被踩爛的瓜果無法複原,哪怕這幾人都已經被風瑉的護衛打了一頓,而且捆了起來,扔在茶棚外,百姓看向他們的目光依舊帶著驚懼。

老四看得心頭火起,走出茶棚又踢了這些王八蛋一腳,換來幾個陰冷的怒視。

老四反瞪回去:“看什麼看?天子腳下,書院門外,輪得到你們放肆?”

這幾人被乾擾了任務,不甘地看向茶棚。

隻見他們的目標正在由一個婦人處理手臂上的傷口,而壞了他們事的風瑉跟謝長卿正背對著這個方向,站在那女子麵前。

被捆在地上的一人啐了一口,抬起頭來威脅道:“我不知道你們是誰,但你們膽敢庇佑亂黨,阻礙禁軍辦事——”

“喲嗬——”

老四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什麼稀有動物。

他在這人麵前蹲了下來,抬手拍了拍這張被板凳砸得鼻青臉腫的臉,“你連我家公子爺是誰都不知道,還在禁軍混什麼?我看你們才是假冒禁軍的亂黨!給我老實點!”

說完啪的扇了這人一巴掌,完美展現了京城第一紈絝的護衛氣質,換來這幾人越發憤怒的瞪視。

隻不過眼神又不能當刀子使,老四撐著膝蓋起身,完全不痛不癢。

茶棚裡,風瑉聽見了自家護衛跟他們的對話。

謝長卿也同樣聽到了,他看向風瑉:“這些人連你都不認得,絕對不是京城的禁軍,剛才我聽他們的口音,應該來自江南一帶。”

既是從江南來,又能穿上禁軍的服裝,直接在城門口鎖人……背後是誰在安排,再清楚不過。

桓瑾身在江南,馬元清就是他在朝中的手眼,後者又剛剛在桓貴妃生辰重獲聖眷,想要安排桓瑾的人在城門口守株待兔、抓住一個弱女子,可以說是全不費力。

如果不是餘娘反應快,想到了來書院求助,現在應當已經被他們抓住。

沒人會知道她曾經帶著這些好不容易被帶出來的罪狀,曾經闖到離京城這麼近的地方。

她帶出來的東西,剛剛風瑉與謝長卿已經打開看過了。

這兩本賬本被保護得很好,連卷邊都沒有,上麵記載的筆筆交易觸目驚心,光州府一處的銷金窟,半年就是個天價數字。

油紙包裡還有一份出自紅袖招的名單,所有參加過“祭典”的官員都記錄在冊。

他們的名字旁邊寫著時間,後麵是紅袖招的姑娘按下的血指印。

儘管這些指印的主人都已經死了,就隻留下餘娘一個,但是風瑉跟謝長卿都知道,這樣一份名單,隻要裡麵有三分之一是真的,那整個江南官場都要清洗換血。

風瑉沉吟了許久,最後說道:“這件事就交給我吧,這些人穿著禁軍的衣服,卻不守禁軍的規矩,應該踢回北軍中去,讓我爹見見。”

他說著,就要伸手來拿走謝長卿手中那份名冊,“今日之事,我看就不用驚動書院了。我與付大人相熟,我會帶這位姑娘去見付大人,長卿你也不要分心,回去吧。”

然而,他卻沒能抽動謝長卿手裡的名冊。

從茶棚頂上透下的日光中,謝長卿如玉的手指牢牢地抓著這紙冊,他的目光與風瑉對上,沒有絲毫要退讓的意思。

風瑉一看到好友這個固執的樣子就頭疼。

他跟自己不一樣,他是要走科舉路的人,景帝最喜歡的是純臣,一旦他參與進來,在帝王眼中就不知會被打上哪邊的烙印。

他明年就要下場了。

他要做從橫渠書院出去的下一任狀元、下一任首輔,怎麼能在這個節骨眼上為此所誤?

兩人的對峙落在餘娘的眼中。

她捂著自己受傷的手臂,有些不安地看著在茶棚中的兩人,不知他們是起了什麼爭執。

就見這位俊美如玉,風采勝過她所見無數人的謝公子沉聲道:“我讀書出仕,為的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這位姑娘選擇來書院,將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東西托付給我,就是因為她相信書院教出來的學子能做到碑上所刻的這四句話。”

餘娘聽著,下意識地看向了書院外所立的那座碑。

“如果因為這樣會影響陛下對我的觀感、影響我的仕途,我就退回書院裡,當做沒有看到,繼續去讀我的聖賢書,而讓我的好友去獨自承擔一切——那風瑉,我有什麼資格做書院的學子,又有什麼資格被你引為摯友?既見不公,就當去踏平,我同你一道去。”

餘娘收回目光,見隨著他的話,身穿錦衣、俊朗貴氣的風公子雙眼從凝重憂慮變成了神采熠熠,最後滿是豪情地笑了:“好!”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這就是他的摯友,這就是他的好兄弟!

他一拍好友的肩,“我們一起去!”

秋闈將近,把這幾個被綁起來的家夥留在這裡,不光影響集市的生意,還影響書院的學子。

因此風瑉讓手下的護衛把他們團了團,全都塞進了一輛馬車裡。

受傷的車夫得到了一筆豐厚的銀子,被買走了他的馬跟車。

他留在茶棚中,看著自己的馬車塞滿了人,取代了他的老四坐在車轅上一甩韁繩,馬車就跟在忠勇侯府的馬車後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