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副金針已經交給了姚四,但她沒忘記要兌現讓元六體驗變強的承諾。
“鐵針較金針差些,不過也能用。”她說,“元護衛請坐下。”
……
胡三婆家在長街儘頭,位置不算好,地方也不算大。
但風瑉一來,就察覺出她這樣安家的聰明。
這裡跟夫子廟很近,去過夫子廟的人如果知道這位神婆就住在自己回程的路上,也不會介意順道過來看一看。
看著胡三婆家門外停著的馬車和裡麵的人影,賀老三低聲道:“如果這人靈驗,那不用選址在這裡,找她的人也會源源不斷。”
可如果她隻是個煙霧彈,是個沽名釣譽、裝神弄鬼之輩,那把房子選在這裡,又跟夫子廟的名聲綁定,就是她這種小人物的智慧了。
這也是他們最不需要擔心的一種情況。
“走。”
風瑉沒有多說,走在了最前麵,剩下兩人緊緊跟上。
大概真是秋闈將近的緣故,來這裡的人很多。
是不是有功名在身的讀書人,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來。
但是,讀書人與讀書人之間門也分得意跟不得意的。
得意的人來此求得一道符隻是錦上添花,可是不得意的來這裡,就是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了。
除了他們之外,來這裡的還有垂髫幼童跟垂垂老矣的老人。
他們是來看病的。
胡三婆是怎麼治療的,她也沒有瞞著。
不外乎是畫符念咒,然後把符燒成水給他們喝掉。
這到底有沒有用風瑉看不清楚,隻能見到生病的幼童被抱進去,依然是昏睡著被抱出來。
而老人進去一趟,臉上往往會多幾分輕鬆。
坐在外麵客人等待的地方,哪怕有樹遮蔭也依然熱,但三人耐心地等待著。
等到日頭漸漸偏移,排在前麵的人都進去找胡三婆看過、走了,風瑉才起身,最後一個進去。
一進入堂中,就感到與外麵不同的陰涼。
空氣中彌漫的是香火的味道。
風瑉打量過這個廳堂,哪怕在白日,這裡的光線也不算好,顯得昏暗。
據說那胡三婆已經快七十歲了,人生七十古來稀,她的住處就是有種她這個年紀的老人身上特有的腐朽味道。
賀老三跟姚四陪伴在風瑉身邊,一同打量著這裡。
不多時,一個童子從裡麵走出來,對他們行了一禮:“婆婆請三位客人進去。”
風瑉一點頭,三人就隨他走進了後廳,見到裡麵還有一個童子。
三人心道這神婆挺講究,童子都配了兩個,再朝著羅漢床上看去,終於見到了他們今日來要見的主角。
羅漢床上盤坐著一個乾瘦的老婦人,看起來同她的年紀一樣蒼老。
她頭發花白,覷著一隻眼,臉頰凹陷,沒有什麼特彆的。
不過在她的手上、脖子上戴著的都是黃金首飾。
就連她放在一旁用來抽水煙的煙鬥,杆子上也包了金。
這一切都彰顯著她對錢財的熱愛。
而風瑉的一生缺很多東西,但恰好不缺錢。
無需他示意,扮作大掌櫃的姚四就上前一步,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錢袋,放在了桌上。
袋口沒有紮緊,一放下來就敞開了,露出裡麵的金子。
原本就安靜的空氣,仿佛在瞬間門變得更安靜了。
胡三婆的目光落在上麵,眼睛裡放出光芒。
姚四刻意擺出了高傲的神色:“聽說你很靈?給我家老爺看看,看得好了,這錢就是你的。”
胡三婆抬起了頭,睜開的那隻眼睛先是看向姚四,隨後看向風瑉跟他身後扮成隨從的賀老三,然後笑了:“生意人,做大生意的,果然出手豪爽。”
風瑉摘下了帽子,隨手塞到了身後的賀老三手中,朝著前方走去。
胡三婆的羅漢床前放著一張凳子,那正是給前來找她的人坐的地方。
風瑉大馬金刀地往凳子上一坐,沉聲道:“我做藥材生意,剛收了批貨,什麼時候出手好?”
胡三婆笑嗬嗬地道:“這趟怕是不賺。”
她一邊說著,一邊拿起煙鬥,用煙杆敲了敲放在桌案上的黃紙,“不過請一道符回去,轉一下運就好,貴客不如試一試?”
風瑉看了一眼那黃紙,原來就是這樣的路數。
他冷笑一聲,起了身,嘲道:“原來也是個裝神弄鬼的,老姚,把錢收起來,走了。”
“貴客且慢行。”
胡三婆看出他不信自己,也不信這話術,看來不用點真本事是留不下他的。
風瑉背對著她,可賀老三跟姚四卻看得清楚,隻見盤坐在羅漢床上的老婦人睜開了耷拉著的左眼,露出了一隻顏色不同的眼睛。
“老爺——!”
兩人心中一緊,警戒地叫了風瑉一聲。
風瑉立刻轉身,看見睜開了兩隻眼睛的胡三婆,見她用那隻詭異的泛白的眼睛看著自己,看了片刻才說道:“貴客不該行商,行商賺不了錢,您這身命格……該去從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