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站在桌上、椅子上躲避的人目光就集中在了風瑉的手上。
陳鬆意扯了一下麵上的布巾,看過他們,“都找些趁手的武器。蠱蟲怕火,蛇也一樣,沒有武器便造些火把,都沒有就扯塊布把臉擋住。蠱蟲會從口鼻、傷口入體,但入體了也沒關係,儘量讓自己活下來,等我回來。”
眾人先是呆滯了一下,隨後忙行動起來。
郭縣令忙不迭地從自己的衣袍上撕下了布綁在臉上,又讓周師爺去取燈。
風瑉察覺到她要獨自行動,立刻問道:“你要去哪兒?”
陳鬆意消耗一空的精氣神已經緩緩恢複了一成,不多,但足以讓她感應到操縱蠱的人在哪裡。
她抬眸,目光落在了二樓的某扇窗上,沒有答風瑉的問題,而是說道:“你留在這裡,再給我一把刀。”
跟程明珠的恩怨,是她的私人事務。
她雖沒有力量再畫一道符,但她在沒有得到這些力量的時候,就已經學會用刀殺人了。
這裡承載蠱蟲的載體眾多,她沒有辦法一口氣終結眼前的混亂,卻可以釜底抽薪。隻要施術的人死了,被放出來的蠱蟲自然就會死,登輝樓的危機也會解除。
“遊道長,用我的刀!”
在巷子那邊為她所救的衙役走上前,把自己的配刀給了她。
陳鬆意伸手接過,對這位衙役一點頭,留下一句不知是對風瑉還是對這裡的其他人說的“活著”,便在腳下圓桌上一踏,瞬間化作驚鴻飛起!
眾人吃驚不及,又見道長飛到半途抬手一射,射出了幾點寒芒。
浸泡過小師叔給的藥水的長針還剩三根,全都被她射了出去,刺破了巨蟒的鱗片。
很快藥效發作,原本纏在人的身上用力收緊、想要把那兩個鏢師活活勒死的巨蟒力勁鬆懈,高昂的頭也低了下來,軟在了地上。
圍攻巨蟒想救人的衙役愣了一下,但出手的人已經離開了混亂的一樓大堂。
她勢如破竹,向著二樓的某個房間破窗而入。
房中,程明珠正居高臨下地享受著掌控全場、生殺予奪的快感,見到窗戶被破,一個身量不高的道士闖進來,神色猛地一變。
郭威也是一樣。
兩人都沒想到竟會有人從大堂的方向找到這裡,還襲了上來。
陳鬆意雙腳落在了地麵上,目光一掃,看到了房中還沒有撤去的香案,還有躺在地上低低哀嚎的胡三婆,便知道今日下術的人是誰。
風瑉他們去查她,沒想到竟看走了眼。
這個神婆本事不低。
見對方提著刀,沒有立刻動手,郭威心存了可以談判的念頭。
他一邊往後退去,一邊問道:“閣下是何人?為何——”
說著,他脖子上忽然一痛,聲音頓住,不由地抬手去按。
放下手一看,就見到手心有血。
郭威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也不顧陳鬆意,瞬間轉頭去怒視程明珠,“你——”
程明珠卻冷笑一聲,往著門邊躲去:“他擺明了是要來對付我們,你還想跟他囉嗦什麼?”
郭威沒想到她說拋棄盟友就拋棄盟友,想用自己來阻擋這個道士,她則趁機離開。
他立刻便想去抓程明珠,然而卻已經不可能了。
他的眼睛開始翻白,四肢抽搐,很快就失去了自主意識,轉頭猛地撲向陳鬆意!
程明珠則開了門便閃身出去,飛快地拾級而下。
這個道士不知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她在他身上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
當他的氣機鎖定自己的時候,程明珠意識到,哪怕自己有蠱術作為倚仗,也不是他的對手。
她一邊往下跑,一邊在心中暗罵:“都怪郭威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總是說我會被克製,這人多半就是他招惹來的!”
儘管如此,程明珠還是沒有失去自信。
畢竟隻要有那卷羊皮在,她的蠱術就能夠一直精進,總是立於不敗之地。
院子裡的打鬥沒有停息,被吸引過來的官差倒下了,後麵又有新的人聚集過來。
他們跟被蠱控製的人纏鬥在一起,沒有餘裕去攔從樓上下來的程明珠。
程明珠盯著後院的門,腳下不停。
隻要從那裡出去,摘掉帷帽,就沒人能認得出她來。
她加快了腳步,走下了最後一級台階。
才要踏上院子的地麵,就聽樓上傳來了欄杆斷裂的聲音。
破風聲中,一個人影從二樓摔了下來。
程明珠猛地回頭,原以為是那個道士,可是定睛一看,被打下來的卻是郭威。
他中了她的蠱,變得力大無窮,刀槍不入,竟然也攔不住那個道士!
程明珠神色一變,罵了一聲“廢物”,連忙加快腳步往外衝去。
下一刻,那個穿著道袍的身影也從斷裂的欄杆處跳了下來,伸手要去拿她。
程明珠心中警鈴大作,狼狽地一閃,催動蠱蟲召來了埋伏在院中的那條巨蟒。
巨蟒吐信竄出,昂首攔在她跟陳鬆意中間。
程明珠頭也不回,徑直往外衝去!
在院中纏鬥的人隻見黑夜裡刀光一閃。
從樓上追下來的遊道長一刀就把蟒蛇的頭砍了下來。
巨蟒斷頭處黑血狂飆,失去頭的身體重重地摔在地上。
陳鬆意收刀,感應了一下程明珠的去向,立刻就要追上去。
然而她忘了被砍下的蛇頭。
蛇頭宛如在生,力道驚人地彈射而起!
就在尖牙要咬上她的時候,一把精鋼鑄成的刀從左前方插來,將蛇頭死死地釘在了地上。
熟人趕到。
身上沾著血跡的賀老三一把拔起了刀,對著她快而含糊地道:“意姑娘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