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第 179 章(1 / 2)

屋裡所有人都看向了陳鬆意。

謝長卿跟晏夫人是今天才從西郊道觀下來,不知道昨天發生的事。

陳鬆意是雖然不知自己救的是哪家子弟,但知道他跟風瑉的關係足夠親近,那就必然貴重。

這樣的勳貴之後受了驚,定然是要從宮中請禦醫的。

這位薑太醫會聽到風聲不奇怪。

——但他怎麼會認得出自己?

陳鬆意沒有想到徐二郎是那樣心切,還派了人去城南蹲守。

她隻點了點頭,承認道:“如果是指昨天救下在山上被馬拖行的人,那是我。”

衛國公眼睛一亮,從發了狂的馬蹄下救人,這不光需要勇氣,也需要經驗跟武力。

他的感覺果然沒錯,這小姑娘肯定在軍中待過。

聽到她回來竟已不是第一次救人,謝長卿心中再次生出了那種重新認識她的感覺。

他跟衛國公一左一右,兩人都在看著陳鬆意。

陳鬆意沒有在意,頓了頓,又道:“當時見情況危急,所以用針阻了一下,見他沒事,我便繼續上山了——那位公子應該沒事吧?”

“沒事。”

薑太醫嗬嗬地笑了起來,“就是有點小擦傷、小挫傷。”

隻不過他此刻再看陳鬆意,就忍不住感慨,真不知是穎國公府跟衛國公府的運氣好,還是麵前這個小姑娘的運氣好。

尋常人能夠得這兩個勳貴之家任擇其一欠下他恩情,在京城就已經可以高枕無憂。

而她一下子就讓兩邊都承了她的救命之恩。

尤其是穎國公府。

他們受徐小公爺的要求,可是上上下下都在找她呢。

薑太醫想道,等自己回去的時候,應該順便讓人去知會穎國公府一聲。

他們也會記自己這一件好。

……

這次出診很順利,薑太醫很是知足。

不過可惜的就是針灸,雖然陳鬆意毫不藏私,願意跟他探討,但她無法說清其中的關竅。

薑太醫聽她略帶歉意地道:“我的針灸術都是跟我師叔學的,隻學了一點皮毛,能夠處理一些突發狀況,卻講不出其中的奧妙。”

“老夫明白。”雖然很遺憾,但薑太醫看得出她沒有說謊,隻是忍不住幻想起她口中那位師叔的風采,然後說道,“隻盼你的師叔哪日來京城,老夫能跟他討教一二。”

尚不知道小師叔遊天已經再次下了山,很快就抵達江南,撲了個空,然後正好在路上跟風瑉會合,與他一同前往京城的陳鬆意隻道:“若師叔來京城,我一定告知薑太醫。”

“嗬嗬好。”薑太醫給小晏英開了藥方,同衛國公說好了明日再回來一趟,給晏英複診,這便從國公府告辭,要回去向景帝複命。

無論是穎國公府還是衛國公府,這兩天出的意外都驚動了帝王,令他要親自過問。

在薑太醫的馬車離開的時候,工部員外郎程卓之的那個養女在西郊道觀救了衛國公家的獨苗的消息,也幾乎傳遍了京城官員、貴人家的後宅。

趙山長來到京城,依托著江南會館的關係,製定下來執行了那麼多天的揚名計劃,都沒有陳鬆意出去這兩天引發的波瀾大。

現在,連陳寄羽都沾到了妹妹的光,跟著在京城的貴人麵前混了個耳熟。

從妹妹被程家錯抱,到離開京城回江南開始,再到她回到陳家,支撐著他一路披荊斬棘、在江南貢院裡奪了兩省解元,還拜了這麼好的老師,帶他們上京趕考——

樁樁件件,真是每一件都像極了戲文裡的故事!

這位陳解元的事跡,也在京中百姓的茶餘飯後流傳了好一段時間。

再跟他妹妹身具福緣的傳聞聯係在一起,很難不讓人想到,他之所以能這麼順利,全是因為這個好妹妹。

要知道,工部員外郎程卓之本身沒有特殊,正是因為從錯抱了這個女兒開始,一路發跡。

又是因為這個女兒,他才能跟謝家攀親,能跟謝翰林成為親家,能成為謝長青的準嶽父。

這是京城多少人想做也做不了的美夢。

而從陳鬆意跟他的親生女兒各自歸位開始,程家就陷入了低穀。

程卓之被調往負責修建皇陵,結果因為出了紕漏,整個人焦頭爛額地四處補救。

屋漏又遭連夜雨。

這個時候,程家四房偏又因發放高息利錢惹出了人命,連累他也被參了一本。

眼看小兒子要遭遇牢獄之災,一向身體健康的程老夫人一時氣急上頭,中風偏癱,情況時好時壞,讓程員外郎一直身在丁憂的邊緣。

更不用說妻女離開京城,一直在江南沒有回來,也沒有捎回音訊。

家中的鋪子少了陳鬆意看顧,又少了劉氏把持,連連虧損。

這真是半年多以前他有多風光,現在就有多倒黴。

“……而這一切似乎就是那位陳姑娘離開京城開始呢。”

首輔家的後院裡,今日去了一趟西郊道觀的劉家小姐向著母親道。

劉家小姐不算是頂頂的美人,但是生得嬌憨,尤其是眼睛裡的清靈狡黠之氣,更讓人覺得她見之可愛,完全不像她父親劉相那樣滑不丟手,不討人喜歡。

跟京中的許多姑娘家不一樣,她倒是對謝長卿不感興趣。

她今日會出現在西郊道觀是為朋友兩肋插刀,陪著小姐妹去的,結果看到了這麼一場好戲上演。

一般人家的後宅,在女兒跟母親說著外頭的閒事趣聞的時候,做父親的應當都不在。

可在當朝首輔家卻不一樣。

穿著家常衣服的劉相就坐在桌前,聽女兒說這些聽得津津有味。

等女兒說完,他比老妻還感興趣地問道:“你說,這個福運它能惠及夫家嗎?”

劉清源真的對這一點很感興趣。

在他看來,自己這一生就是福運不夠。

要是夠的話,應該也是個名留清史的能臣,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名聲狼藉。

“能又怎麼樣?”劉夫人打擊他,“咱們家有兒子嗎?”

再者就是,雖然他們家老爺身在首輔之位,一時跟謝家比起來是不算差的,可他們夫妻就算有兒子,能比得上謝翰林的公子嗎?

“沒有兒子就不能想一想了嗎?”劉相無辜地道。

他跟夫人的感情好,雖然兩人膝下隻有這麼一個女兒,但也從沒想過納妾。

畢竟朝堂上複雜就已經夠了,要是回到家中還要應對複雜的後宅,不能鬆散一刻,劉相就覺得自己的人生也沒有什麼奔頭了。

他回想著自己剛才從女兒口中聽到的這些消息。

他喜歡下朝後待在後宅,聽妻女說話,也是因為後宅就是另一個朝堂,往往有很多消息就藏在這些後宅的話語中,隻看你擅不擅長發掘。

陳寄羽……

他想著這個出身江南,從農家子弟一路逆襲、成為兩省解元,現在在京中也小有名聲的舉子。

劉相覺得,如果這些傳聞裡沒有誇大,那他應當也是很了不得的,運氣實力兼而有之。

畢竟哪有可能說一母同胞,妹妹的福緣就如此逆天,兄長卻不行的呢?

有福之女不入無福之家。

劉相看了看自己的女兒,覺得她就挺有福氣的,一出生自己就登閣拜相。

不過就是少了兄弟助力,所以在她的親事上麵自己少不得要費心。

嗯,既然娶不到妹妹,那哥哥也行。

劉相動了心思,打算暗中去看一看陳寄羽。

如果真的是良才美玉,人品又如此好,自己就不妨提前榜下捉婿。

江南會館。

陳寄羽與同為江南士子,又在江南貢院同出一榜的薑致、林詹二人站在門口。

薑致向他拱手道:“寄羽兄不必再送了,今日我跟詹弟貿然登門,也是一直想見見你,果然相逢恨晚。”

林詹還是個半大少年,才到薑致的肩膀高,也向著陳寄羽拱手行禮:“在江南貢院輸給陳大哥,我輸得心服口服,不過——”

少年抬起頭,眼中鋒芒銳利,“接下來的春闈,我會加倍努力,鹿死誰手尚未可知,我期待著與兩位兄長再同場比試。”

少年銳氣,不因為向人服了一次輸就永遠低居一頭。

“好,我也定當全力以赴。”陳寄羽今日得兩人突然上門拜訪,也是與他們相談甚歡,不僅欣賞薑致的文采,更喜愛林詹的少年意氣。

他還待說什麼,就聽見了馬蹄聲,抬頭看去。

站在他旁邊的薑致、林詹二人也調轉了目光,就見到長街儘頭兩輛馬車並行,朝著江南會館來。

這兩輛馬車看起來都與尋常的馬車不同。

薑致的伯父在京中,他對京城的達官勳貴比另外兩人更加了解。

他一眼看出了右邊那輛是謝府的馬車。

而左邊這輛更不得了,陳寄羽聽他驚訝地道:“衛國公府!”

——衛國公府的馬車怎麼會來這裡?

三人看著這兩輛馬車徑自朝著會館過來,然後停在了他們麵前。

衛國公府的車夫先下了車轅,掀起了簾子,有禮地對著車上的人道:“陳姑娘,到了。”

“有勞。”

站在門口的三人聽到一個少女的聲音從裡麵傳出來。

陳寄羽立刻聽出了這是妹妹的聲音,忙走下台階,上前一步,果然看到妹妹從馬車裡出來,於是叫了一聲,“鬆意。”

“哥哥?”

陳鬆意在馬車上抬頭,看到自家兄長站在會館門口,先是有些意外。

隨即看到站在台階上的薑致、林詹二人,她立刻便意識到,大概是這兩位到底沒忍住,想看看在鄉試榜上壓了他們一頭的人是誰,於是找來了。

她下了馬車,來到兄長身邊。

這時,謝長卿的馬車向前了幾步,在兩人麵前停下。

他沒有下車,大概是因為送她回來,卻不想讓人說她的閒話。

陳鬆意便見他隻是掀開了車窗後的簾子,露出一張俊美麵孔。

在迎上陳寄羽與另外兩人的視線時,謝長卿對他們微微點頭,然後才對陳鬆意道:“那我便先回去了。若有什麼事情,可以來謝府,也可以去書院找我。”

陳鬆意知道他這樣說是擔心今日的事後麵還有什麼牽扯,自己應付不了。

所以留下許諾,有什麼事儘管去找他。

可這話落在旁人耳中就不一樣了。